“心急?夏侯瑾轩,她们在天上看着我呢,我若让她们等急了,该托梦给我了!”
她是个懦弱的人,否则,浔阳和林如烟也不会无故冤死,世上人千千万,他人的性命经微管不得,可陆晼晚的命,她是取定了。
夏侯瑾轩显然被她逗笑了,手指放在鼻尖揉搓了好几下,这才指向夜空,说道,“若按你这说法,夜夜来我梦中的人儿,还得排队呢!”
战场或生或死,技不如人以命奉上这也是常有的事儿,若按经微这个理,夏侯瑾轩可是一直被死人记挂着。
经微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只为逗她开心。鬼神传说,哪有这么容易就附身而上,不过是被心中的执念所累。
月光穿过夏侯瑾轩的丝丝发间,他邻坐在她的身旁,目光钻进她双眼瞳孔中,像在乌黑的瞳孔中搭上两根线,一点点拉紧。
月色正浓,气氛恰到好处,就在夏侯瑾轩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时,宫门突然被人撞开,只见千斤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脸慌张,“王爷,不好了,泾川疫情爆发,已经封城了!”
……
这个封后大典,并不太平,酒至半酣,草草收场,陛下召大臣入宫商议,泾川的大小官员都被降级,御书房彻夜灯未灭,商议对策。
“泾川怎么会发生疫情,既是发生疫情为什么无人禀报此事,且不说是在皇城之下,疫情若再一步扩大,泾川可就留不住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夏侯宣瑞就赶到了二王府,身旁跟着一个穿黑袍的年轻人,长的甚是好看,就是有些瘦脱相,眉目间英气十足,手上剑不离手,瞧这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
“九爷?”经微说话时有些犹豫不定,目光却很实诚的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怎么也挪不开眼。
“这是濂溪,”夏侯宣瑞向她介绍道,待经微点头表示了解后,这才转向她,“这位是……二爷的书童,经微,若无旁人,喊声经姑娘就好。”
“经姑娘。”
说话特别冷酷,语气中寒气逼人,这濂溪又是一块捂不热的铁,是个无趣人。
经微往外一站,将新酿的桃花酒搁置在石板桌上后,这才接着说道,“你们找夏侯瑾轩吧,他在书房,对了,关于泾川疫情你可要小心回话,莫要鲁莽了,有时候桩桩件件都堆在一起,才更容易混淆视听”
有句话说得好,期望越高,越容易失落至极,若没够到夏侯瑾轩本期望的那样,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些。
听得经微的提醒,夏侯宣瑞咧嘴一笑,像是得了什么好处,“经姑娘放心,王兄既然出了考题,宣瑞自然好生作答。”
“嗯,你便去吧,晚些时候吃了酒再走,正好,尝尝我酿的桃花酿!”
既然相熟,经微自然也不愿客气,这装模作样也太无趣了些,好似,多少两句能让人对你有什么好感似的。
夏侯宣瑞抿嘴一笑,回,“好!”
濂溪对此觉得有些意外,平日里,对谁都爱搭不理,之乎者也的九爷,竟然对眼前这女子这般随意,这种放松的感觉是出自身体内部最直接的反应,难不成,这女子……
濂溪扭头看了一眼夏侯宣瑞,最终缓而一叹,执剑跟上前去,眼眸深处恢复往常平静且不为人知的深黑色……
“经姑娘,您这干什么呢?”
林信松刚从集市外过来,手上拎着一串还带有鲜血颜色的条肉,见到经微,还特地打了个招呼。
“哎,林伯,我这开酒呢,晚些时候,要不要一块喝上几杯?”
“不喝不喝,年纪大了,喝点酒就腰酸背痛的,我还是给你们炒些菜,当下酒菜!”
想起上回使坏灌千斤烈酒,最后以玩笑收场,他哪敢再喝,连忙摆摆手往厨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几人围坐在炭火旁,林信松端来几味小菜将石桌摆满后,就上了几串肉串,听说,这吃法,还是早年间,林信松去关外时候,一胡人教他的法子,说,这样一烤,味儿特足。
“九爷,濂大哥怎么不一块吃?”
经微将位置挪到夏侯宣瑞身旁,指着坐在屋顶上的濂溪,问道。
夏侯宣瑞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摇头,回,“他本就是这个脾气,不爱与人交往,经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这点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
经微嘴角一扬,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石桌上取过一小坛子的酒,跑到屋檐下,喊了他一声,待他伸手接过后,她肆意一笑,道,“尝尝,这壶酒是我自己酿的,若觉得好,来取便是,可还有!”
濂溪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启了酒盖头,浅尝了一口。
站在不远处的夏侯宣瑞本想上前阻止,发现一向冷淡的濂溪竟收下了她的酒,从认识濂溪到现在,他也是头一回见,觉得有趣的紧,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神来,无意间,早就将恪守的礼规忘的干净……
夏侯瑾轩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特别!”
“倒也不是特别,只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姑娘,从未见过!”他坦白道。
也许是看得出神,等他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夏侯瑾轩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他的腰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经微,虽是正大光明,可不知道为什么,夏侯宣瑞总觉得,失了礼数。
“王兄,这……”
“你若觉得她好,说明我的眼光还不差!”
拍在他肩膀的力度不重也不轻,虽参杂嫉妒的成分在里面,可他从未怀疑经微对他的感情。
若这么容易移情别恋,当初,他也不至于费尽心思的讨她喜欢。
酒散过后,夏侯宣瑞被濂溪抬回了府,千斤刚说要去吐,吐了小半天还没见他回来,这石桌上只剩下夏侯瑾轩和经微,继续啃林信松刚烤好不久的羊肉串。
“所以,你和九爷可商量出什么对策?”
经微总觉得,她若身为男儿郎,还是会遇到夏侯瑾轩,在他手下当兵特别有意思,至少,不用动脑。
夏侯瑾轩摇头,似乎没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泾川疫情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若想找到根源,有些艰难,倒不如找个由头,找出幕后黑手,来的快些。”
“幕后黑手?怎么,有头绪了?”
“倒也不能说头绪二字,试想一下,京都越乱,对谁越有好处?”
“所以,你怀疑谁?”
“疆国!”夏侯瑾轩没有丝毫隐瞒,将心底的疑虑一吐为快。
疆国看似最是无辜,却在各国关系中起到枢纽的作用,其他三国虽不能摆脱嫌疑,可能在天晋驾轻就熟地搞出这番势头,除了要花费不少心思之外,还得有天晋人的帮助。
如此看来,疆国的嫌疑是最大的。
“可此事,你不是交给九爷去办吗?”像是随口提起,嘴里还嚼着羊肉串,明明满口的羊味儿,可看她吃,确是很香。
夏侯瑾轩将那杯酒饮下,桃花的花香味在齿缝间游走,最后顺着他的无奈一往而下。
好不容易能喝到她亲手酿下的桃花酒,才喝了几碗,就提到不下五句的夏侯宣瑞,这到底是喝酒呢,还是打听他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旁人所谓的大肚,夏侯瑾轩一点也装不出来,他将酒坛子放下,一口咬住泛着油光的嘴唇,用舌头撬开她紧闭的牙齿,夺过她刚放入口中羊肉。
“你……在干什么?”经微吃惊地问道。
夏侯瑾轩愉快地细嚼那块羊肉,像是得了什么宝贝,炫耀道,“总觉得你嘴里的肉更好吃一点!”
“……”
对吃货而言,什么都比不上嘴里那口肉,潜意识告诉他,纵容他这一回,还有下一回。
于是,她无底线地从夏侯瑾轩口中,将那块肉给抢了回来,待肉再回到她的舌头上,经微还特幼稚地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却没有猜到,他如此,是为何?
千斤刚吐完,揉着眼睛走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咽了咽口水,说服自己还没吐干净,捂着脸又跑了回去。
脑子虽然晕乎乎的,却不忘为自己的将来说句公道话,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经姑娘和王爷秀恩爱,让我孤身一人,这让我情何以堪!何时,我也能像我家王爷一样……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