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千斤在湖边被人发现,身上浓重的酒气,上半身衣裳已经湿透,全身止不住地哆嗦,鞋子冰凉,时不时打着冷颤,若不是夏侯瑾轩找千斤有事儿,估计这时候,他还在水里泡着呢!
“王爷,你找我?”
喝了两大碗姜汤,人算是缓过来了,就是双手双脚依旧发冷,裹着一张被子还总打寒颤。
“你还好吧?”
都说喝酒误事,听林信松说,他是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听到这儿,夏侯瑾轩这才明白喝酒误事的真正含义:这是有自杀倾向啊!
千斤猛吸了一口,摇了摇头,“劳王爷担心了,千斤没什么事儿,就有些感冒,喝上几贴药就没事儿了。”
此时此刻,在王府的书房,正在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直到,夏侯瑾轩将信封递到他掌心,吩咐了一句:“既然没事儿,那你就去一趟泾川。”
“啊?”
千算万算,千斤就是没有算到,自家王爷会把他送去泾川,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了两句,本以为是什么关心话,哪成想,就一转眼的工夫,自家王爷早就将他的安危抛之脑后。接下去,不过是任务一场。
“去泾川后,对当地的疫情最好有所控制,待你将病情安稳下来后,会对外宣称,泾川疫情已得到全方面的控制,这样,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备心。之后,听从安排!”
每一点都解释的特别详细,就连去泾川的路线都早已安排妥当,看样子是早有安排。
“昨夜哪是加餐,分明就是鸿门宴,偏偏,我竟然还中计了,不该啊!”他揉了揉迷糊的双眼,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摔了下去……
经微正巧经过,看他行此大礼,将脸严实地贴在地上,连忙跑上前,想要扶他一把,“千斤,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赶紧起来!”
“……”他颤巍巍地被扶起,面色苍白,显然是酒后干呕所致,“经姑娘,我就是,一不小心摔倒了。”
“……”
……
鸿胪寺依旧热闹非凡,经微成日跟在夏侯瑾轩身后,看这群“神仙”打群架。
泾川的问题一解决,这几个“草头军师”又开始指挥来指挥去,他们本就是他国人,天晋越乱,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如今,泾川疫情这么快被摆平,没了搞头,自然需要些由头!
天气越发炎热,看这几个人吵的面红耳赤的样子,经微干脆问夏侯瑾轩借了一把扇子,借着给二爷扇风这个借口,自顾自扇了起来。
“二爷,现已经让到三成了,不能再让了!”
三成是什么概念?就是让天晋在本该收到进贡的物品中少去二成,明明是他们得寸进尺,这话说起来,倒像是夏侯瑾轩为难他们一般,还真是厚脸皮。
“使者这话真有趣,您当这菜场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天晋没这么多规矩,之前怎么办,如今便怎么办,重订规矩,没这工夫!”夏侯宣瑞矢口否认,悠悠然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往常,经微总把九爷挂在嘴边,这成日之乎者也爱讲道理的夏侯宣瑞,摆起架子来,可算是让她大开眼界。
菜场买菜?倒也有趣。
被语塞无话,东地的使臣也是个老蛮横,竟因这事儿,与他较起劲来,“天晋是大国,九爷这话,可失了体面!”
“体会是互相的,既然,东地不遵守规则,天晋为何还要说些体面话,博人好感呢?”
这话说的漂亮,就连经微都觉得,爽翻。
低头往夏侯宣瑞那儿瞟了一眼,见他神情自若,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脸不红心不跳,真耍起无赖来,还真无赖!
随着泾川疫情的稳定,很多事情都在慢慢的走向正轨,夏侯宣瑞谈判方面特别强势,即便翎焦、东地、锡吴各国如何狡辩,夏侯宣瑞都会以压倒性的理论击垮他们早就建立起来的信心,到最后,草草收场了事。
“濂溪,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谈判中止,几位使者若有所指的看向某处,意指私下单独会面,来商讨进一步的计划时,夏侯宣瑞对濂溪使了个眼色,还没等人走远,濂溪就跟了上去。
他的身手很好,即便有练家子想要就此发现他,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一场戏刚落幕,众人在等另一幕好戏上场,这天热的经微汗流浃背,夏侯瑾轩特地让人取些冰块过来,放在室内,降了温度也能凉快些。
“王兄与之前不同了,”夏侯宣瑞若有所指道。
经微显然很感兴趣,特地将茶端在手里,坐到他身旁,问道,“哪儿不一样?千斤这小没良心的,谁给他好吃的便投靠谁,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呢,还是相信九爷说的话!”
这一番讨好,夏侯宣瑞压根没放在心上,双眼紧盯着她手中的那杯茶,犹豫道,“经姑娘,天虽热,但,女子还是喝些热茶比较好,莫要喝冷茶!”
“行,我换一杯就是,”经微也不恼,有求于他,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便是,“所以……”
“奥,”夏侯宣瑞这才迟疑道,“只觉得,在关外的时候,王兄未曾像现在这般会照顾人,遇见经姑娘后,倒有些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动辄诗句,反则大道理,到这一刻,经微才明白,依旧是原来的配方,九爷依旧是九爷,从未变过。
濂溪回来的时候,三人正喝完一巡的茶,他依旧是一副冷脸孔,不太爱说话,在夏侯宣瑞耳边说了几句,等他再安排妥当后,他手中的剑早已出鞘,想来又是一番生生死死的麻烦事儿。
“王兄,我若拿天晋来堵,你可愿为我征战千里,将本该属于天晋的通过野蛮的方式再讨回来?”
这话,张狂无节制,但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夏侯宣瑞眼中没有一点恐惧,平日里左怕右怕的人,竟以吩咐的语气与自家兄长说话,没有丝毫客气,竟还有些吩咐的意思。
实在让经微大开眼界。
像是预料之中,夏侯瑾轩没有流露出丝毫为难,点头应下。
“你倒是轻松了,出征可是件苦差事,若是我,你这样坑我,我必定不饶你!”
这话,虽是玩笑话,可实际上,却是淡淡的谴责,说到底,不过是担心夏侯瑾轩罢了。
一刻钟后,濂溪三长两短轻叩了屋门,倒像是与夏侯宣提前商量好的,“九爷,人都到齐了!”
“人都到齐了,”经微面色一冷,赶紧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夏侯瑾轩右手边,待她准备好站姿后,夏侯宣瑞这才放人进来,“请人进来吧,莫要耽误贵客的时间。”
得了令,濂溪这才推门而入,将那些被抓着衣领子随处跑的“贵客”扔在地上,便纵身一跃,不知去了何处,想来,应该是他就躲在什么阴暗处,等夏侯宣瑞再次开口喊他姓名。
出于好奇,经微还特地跑上前去,确认这三位的身份。
“这不是,三位使臣吗,怎么将人又给抓了回来?还打的鼻青脸肿的?”
可能是嫌事不够大,经微说这话时,很没出息的笑出声来,全然没有考虑濂溪如此行为,会不会给各方谈判,造成不可挽回的局势。
末了,只听她问道,“怎么不见疆国使臣?”
“抱歉,来晚了。”
还没等经微将话说完,瑶辞就已站在门外,依旧穿了刚才那身,想来不曾换过。
经微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最终,会意一笑,暗想:看不出来嘛,濂溪还挺怜香惜玉的嘛!说白了,就是不舍得绑人家!
“瑶辞,你这蛇蝎女人,你到底是不是僵国人,竟做出这番勾当,怎么,输不起?”
心里头有股气撒不出来,明明年事已高,可锡吴使臣却不知道嘴上积德,只想说两句狠话,发泄一下此时对瑶辞的不满之处。
这做人啊,最是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瑶辞又不是不懂。
只见她依旧保持微笑,快步走到他的身旁,铆足劲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暗骂了一句:“畜生!”
虽然,骂的难听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痛快。
“她可是做了,这些日子我最想做的事儿,”经微小声嘀咕道。
夏侯瑾轩见她门外汉看戏,嫌闹剧不够大的样子,嘴角尽是无奈,眉眼间却总有笑意。
还能怎么样,只能宠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