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溪本就是个江湖人,与夏侯宣瑞之间,说是下属关系,实则多年好友,所以,根本没有谁听命谁的道理。
夏侯瑾轩可就不一样了,一旦濂溪撂挑子不干,凭夏侯瑾轩在江湖中的地位,照样能把他闹得不得安宁。
说到底,他最怕的就是麻烦二字。
天香阁的阁楼也就两层高,下层满层都是些小食客,赶趟儿来尝尝味儿的,毕竟,名气越大,总少不了慕名而来的外城人。
上层是按位收费的,每位的价格还各有所不同,为保上层人的舒适环境,一层到二层的楼梯口还有人把守,都是高个子的男人,统一穿着,就看他单薄的外衣就能看到内里的肌肉,大多都是练家子。
看到濂溪,这几个高个子男人立马将他拦住,手放在他胸口,位置稍微有点尴尬,“你干什么去?”
他抬头,目光尖锐,“里桌让我进去。”
“里桌?”
那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正琢磨着要不要将人拦住,一支飞镖捅破窗户纸朝这个大汉袭来。
濂溪不慌不忙地偏过头去,飞镖就要扎在大汉胸口的那一刹那,被他一把推开,牢牢的戳在木头墩子上。
“你再不让我上去,二层的贵客的性命,保不齐就栽你手上了!”
傲慢,高姿态,濂溪依旧一副冷表情,迈过走廊时,面对那些刀剑飞镖,他没有加快步伐,也没有放低速度,好像对他来说,不过是山间一声鸟鸣,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快到天字一号门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抽出腰间的长剑,在抵御乱入的飞镖的同时,竟闭上了眼。
躲在楼梯口的掌柜探出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提醒,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少侠,小心!”
濂溪没有点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蒙眼的黑暗空间中,这时,一把刀飞向他的腹部,他腾身而起的那一刹那,将刀面踩在脚下,一个健步,将剑狠狠地劈向天字一号门的门缝中,等他收起时,刀面上的一串血甩在柱子上,打出一条血痕。
天字一号门已经乱斗一片,经微和瑶辞本就会些武功,虽然,杀手占多数,但,对于她两来说,勉勉强强还是能打成个平手,不死不伤对她两来说,已经是一种最高的评价了。
看到濂溪,瑶辞凝在表面的肃然立马就绷不住了,猛个一挥手,顺带打了个招呼,“濂溪,你来救我了!”
英雄救美人这套路,在画本上,相关的故事都快画烂了,在关外的时候,她在集市上淘了不少,所以,看到濂溪的第一眼,无脑剧情已经在她脑海中开始繁衍,到最后,落成一幅不泼墨的桃花美人图。
无非就是那些俗套的剧情,但俗套归俗套,俗套一百次,对女子依旧有用。
就在她为此沾沾自喜时,濂溪跑向了经微那边,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挡了刀……
“啊!”
看的太过入神,她还没来得及闪到一旁,这刀已经实实在在落在她的肩膀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有比伤疤更疼的吗?有,她的心……
“濂溪,你去帮瑶辞,你帮我做什么!”经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个愣头青,人小姑娘等你去救她呢,你倒好,跑到这边来。
刚才那事儿,她也就嘴上说说,若夏侯瑾轩真把他这么样,夏侯宣瑞不得找他要人啊!
固执,执拗,经微说了也没用,濂溪就是不为所动,心若旁物的帮她挡剑。
经微:……
此事发生突然,夏侯瑾轩也没做什么准备,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从鸿胪寺带了几个亲兵就过来救场。
这人处于危险时刻,最怕的就是,毫无退路可言,在经微一退再退时,扑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味道很熟悉,即便她不抬头,也知道那人是谁,“夏侯瑾轩,你怎么来了?”
“来了便来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说话声音很拽,但怀抱依旧很暖。
既然没了顾虑,经微自然也有了底气,她将短刀放回靴子内侧,接过夏侯瑾轩的亲卫扔来的长剑,随手抹了两人的脖子,抹嘴一笑,“你就不怕是陷阱?”
“你在这儿,是陷阱也得来啊,”嘴巴甜,但经微爱听,“还有,我都在这儿了,你确定,还让她在这儿碍眼?”
“是该让他该去哪儿去哪儿了!”经微看了一眼在一旁吃力挥剑的瑶辞,一点不客气的将刀柄撞向濂溪,很没客气地说道,“你再不过去,可就来不及了!”
来的都是死士,招招精准有狠劲儿,经微本就是杀手,要杀两个人也不算太难,像瑶辞这种的,身居高位,会武功已经很不错了,若想活命,不过是时间问题。
得经微的提点,濂溪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木木地点了点头,一个转身的工夫,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一把割断她身后死士的脖子。
“你没事儿吧?”他问道。
濂溪很少说话,能用两个字解决的,绝不用三个字,大多时候,都是别人问,他答。
像今天这样,他主动问起,倒也是头一回。
瑶辞用手捂住肩膀处,愣道,“没事儿……”
此时的天香楼就像是一个密封式的天牢,刚打开一个薄弱口就是为了放夏侯瑾轩进来,一旦他入局,只要里一层外一层守紧了,他们自然也就出不去了。
形势越来越严峻,他们就像一张渔网,只要渔网的鱼线在他们手中,他们就逃不了。
他们人单力薄,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只能在渔网中打出一个洞,这样,即便他们蜂拥而至,他们能逃出去的几率却更大。
“夏侯瑾轩,看样子,我是鱼饵,等到后来,等的竟是你这条鱼,实在太没成就感了!”经微故作轻松的说道。
但此时,她的气息已经紊乱,握紧刀柄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自家媳妇儿能这般坦然,夏侯瑾轩自然也不能落得下成,他抿嘴一笑,大声说道,“鱼都等到了,也该让鱼挣脱一回渔网,否则,也太对不起布网之人了!”
话音刚落,夏侯瑾轩和经微加快了杀人的速度,在另一番厮杀之后,外阁楼出现了一个突破口,就在她们增派杀手之时,夏侯瑾轩已经带着经微离开了天香楼。
“不行,人太多了,我们得去帮忙!”
夏侯瑾轩一走,杀手就分成两派,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留下来的那几个杀手不过是想方设法拖住他们,她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夏侯瑾轩。
就在瑶辞准备追上去时,濂溪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的身旁,护在自己的身后。
一顿操作猛如虎,瑶辞还没来得及辩解,她的心思全被濂溪给搅乱了,就连握刀的力气都没了。
果然,这女人啊,就像潭水一样,你性格软弱些,她会表现的格外强硬,你态度若是强硬些,她就没辙了……
“孟江子又发什么疯,又派人追杀我!”
军中人,对着黄沙漫天,九成人都会说些脏话,平时,夏侯瑾轩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很少说这样的话,现在,没什么好顾及的,自然,难听话说了也就说了。
哦,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面对娇滴滴的姑娘,确实说不出口。
经微也见怪不怪,本就是江湖人,听惯了这些脏话,就是因为听惯了,所以才受不了宫里那些定死的规矩。
“为什么不是陛下?”显然,经微的关注点还是偏向实际发生的事情。
夏侯瑾轩咧嘴一笑,狂妄的将她搂在怀里,回道,“生生死死十几年,总该有点长进吧!”
“说的也是,”她点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杀难道过夜,等明天再说?”显然,这是一句玩笑话。
跑到一条空旷的巷子里,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追上来的死士不算多,也不算少,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绰绰有余。
经微将剑握在掌心,斜眼看了他一眼,像是发起挑战,“怎么样,比比?”
“可以,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扬起嘴角,脸颊两边露出两颗深浅不一的酒窝,“那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给你暖床单,王妃,这样可好,”他没脸没皮地大声吼了一句。
经微:“…… ”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这时候了,脑子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