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轩在边关的时候,就很少带随从,大都时候千斤都找不到他,刚开始,他还各种忙活,到后来,他发现,自家主子真是神了,没事的时候,找不见人,一出事,就和人死后鬼魂一样,嗖一声出现在眼前。
这个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确实如此。
再后来,他也聪明了,找不到那就不找,有偷懒的时间,他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事儿做呢?
话虽这么说,因为这事儿他也受了不少罚,每次军内急报,自家主子早就到场,他却匆匆赶来,为此,受了不少罚。
今日,出九王府的时候,夏侯瑾轩就吩咐下去,他不用跟着了,晚些时候,他们自己会回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千斤本应该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甚至在想,自家主子是不是又带经姑娘吃什么好吃东西,毕竟,经姑娘也就这个爱好了!
“千斤,你怎么自己回来了,王爷呢?”
林信松远远地就看到了牵着马绳的千斤,去的时候满心欢心,走了一趟九王府,瞧这情绪,不太高涨啊!
见来人,千斤将马绳绑好,远远地叹了口气说道,“王爷领着经姑娘出去了,还不让跟,定是吃了好东西!”
“这姑娘家家的,或许去买什么饰品,你为什么觉得会去买好吃的?”
“这男子心仪一个女子,自然要投其所好,认识经姑娘以来,她就这一个爱好!”
千斤叹了口长气,未来王妃与他的嗜好相同,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今日经姑娘不在,他连夜宵都吃不到。
他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林管家,干咽了几次口水,默默的将目光收回来。
瞧他这一脸委屈,林信松像是明白了什么,两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搭着他肩膀,问,“千斤啊,想吃夜宵?”
“啊”,他像是被吓到了,耸了耸肩膀,随即,舔嘴乖巧回,“想,林管家……”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一会儿给你做去,在凉亭内等我,好吗?”
“好,那个……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回答的时候,林信松略显牵强,果真,讨好人不是件容易活儿。
现如今,这位经小姐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与自家王爷的关系,也算亲密,毕竟,能在屋顶上干出那事儿的,不管刻意还是意外,反正不是那么单纯的关系。
他要做的,便是摸清楚两人进行到哪一步了,问自家王爷,那肯定不可能,问经姑娘……这也不行,把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左思右想,想要打探消息,千斤最合适!
“太妃,您在天上可要保佑王爷!”在煮菜的时候,林信松虔诚地向天祈祷。
且不说有没有用,能给自己打气那是真的,随后,他又找了一瓶烈酒,掺在桃花酒瓶子里,试图,以假乱真,用这烈酒去千斤嘴里套出话来。
若这位经姑娘合适,没几天就可以把事儿给办了,太妃的遗愿也算了了!
林信松越想越高兴,笑起来时,下巴这一簇白胡子还抖了两抖,像是已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还哼起了旧年代的歌,好不热闹……
……
这食物的香味,总是想通的,闻这个味儿,经微就知道,是上回吃的馄饨没错。
“我记得,这家馄饨店,上次……不在这条街?”京都的街道十处虽有八处相同,但她记性很好,“对了,老板呢?”
夏侯瑾轩将自己那碗馄饨递给他,回道,“上回被人偷袭,回来后,就让老板换了个地方,来之前我让人和老板说过了,准备一些吃食就先回家去,吃完,再找人来帮他收拾了去便是!”
经微毫不客气的馄饨挪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块,调侃道,“所以,老板这是被你包养了?”
“本质是你,你被我包养了……之后全年的馄饨!”
在原先的基础上,夏侯瑾轩特意又加了一句,以防这句冒犯话,让经微难堪。
他总是这样,离她不远不近,却又事事照顾周到。
勺子在手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快速地在碗中转了一圈,只听她轻咳一声,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环顾了一眼四周,道,“从之前的小摊到如今的小店面,王爷投资可不小啊!”
“投资是不小”,夏侯瑾轩抿嘴一笑,手靠在桌角,突然向经微微微靠近,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一遍后,近身提醒道,“只是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才明白感恩戴德这四个字?”
感恩戴德!这不是在提醒她,什么时候给他关于那方面的答案!
上天啊,她这不是给自己挖了坑,起跳后又往自己身上踩两脚的即视感吗?
“王爷说的有道理,这感恩戴德四个字,确实……嗯!”
话到嘴边,经微才发现说多错多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她牵强一笑,立马将头埋下去,佯装吃馄饨的样子。
果真,世事轮回,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什么身份,也没什么地位,在王府里蹭吃蹭喝,还肆意挥霍别人对她的好,经微啊经微,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无奈的小眼神,不明显的小动作,落在夏侯瑾轩眼底,像是岁月在某个时候的重逢。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救她的小女孩,也是这般古灵精怪,说话老套,过去这么些年,原以为被宫内那些烦人的规矩磨的没了棱角,现如今看来,是皇后这个身份,封住了她原先的本该有的性格。
她,依旧是当年那个磨人的妖精。
想到这儿,夏侯瑾轩突然笑出了声,刚还觉得尴尬,埋头吃馄饨的经微木讷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话到此处,夏侯瑾轩突然变得谨慎起来,他摆了摆手,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将话题引到别处,“所以,轻衣认出你了?”
“我在脸上贴了这么多痣,十公主是真精,还是被她给认出来了,她呀,在宫里就与我作对,也不是作对,就是看我不顺眼,没事儿,我看她很不顺眼。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呀,虽然精明,偶尔还是太单纯,瞧她这样子,迟早被我那个师姐骗,这身份是瞒不住的了!”
说起夏侯轻衣,她就一肚子的火,也不知道是命中相克还是怎么的,从第一眼开始,她们对对方就没什么好感,这处不了那就不处便是,反正,她在夏侯惇渊跟前说她什么坏话,夏侯惇渊未必会听她的。
后来,没几天工夫,夏侯轻衣再次站在她跟前,质问她“到底给陛下喂了什么迷魂药”时,她就知道,这个小公主没达到目的,如今算是气急败坏。
这宫里就这么大点地儿,见面的几率不算大也不算小,可是这位小公主就像一头牛,就抓着她不放,什么事儿都与她比。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今日在九王府,夏侯瑾轩本已帮她挡过一劫,可等她从客房出来后,路过厨房时,被夏侯轻衣逮了个正着。
她那句:皇婶,你难不成是诈尸?我记得,皇帝哥哥可说了,皇后已死,如今,你竟藏在王府,怎么,不想回宫了?我可告诉你,皇帝哥哥对你的死可一点也没在意,新后不日就要上位了!
没错,几天没见,夏侯轻衣那张嘴,还是这么欠。
鉴于她这么年没有战败的纪录,即便是于她不利的情况下,她还是拿出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回道,“怎么这么说话,我不过是来王府做客罢了,还有,你现在呢,可以喊我一声经姑娘,皇婶这个称呼,我实在担待不起!”
“你……你不怕我告诉……”夏侯轻衣就不明白,如今不应该是她求她不要告诉别人,怎么还这般嚣张。
眼看她气急了,经微反而高兴上了,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你的皇帝哥哥呢,要立别人为皇后,二王爷呢,也是知道我这个身份的,所以呢,你想告诉谁就告诉谁!”
说的过瘾,离去时潇洒,今日被她发现,经微猜不到结局会发生什么,但嘴上工夫赢得爽快,她高兴便行。
想到这些,经微可劲儿地傻笑,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夏侯瑾轩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这炙热地眼神,吓的她又乖乖地将笑意收回去,表情略显无辜,有意无意地问道,“你……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觉得你,越到这种时候,就特别乐观,好像天大的事儿都挡不住你一样!”
“什么叫做越到这种时候越乐观”,她鄙夷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吃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