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经微便随夏侯瑾轩出了门,这事儿就连千斤都不知道。
当然,这不过是套说辞,实际上,是夏侯瑾轩随经微去了花婷阁,那个在宫外她们初遇的地方。
隔了一季再回到这个地方,依旧歌舞升平,里头的气氛一如当初,热闹的很。
“所以,你就不怕,趁你不在的时候,我趁你兜里有钱,也去潇洒一回?”
出府前,夏侯瑾轩特地带了两把折扇,一把给经微,另一把留给自己,怎么说呢,这种装饰物在无形之中总会让人感觉,在这场子倍有面儿。
经微看他一油嘴滑舌样儿,总觉得这个战神封号是个假的,别人见到的和她所认识的夏侯瑾轩,还真有些不太一样呢!
“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她也不含糊,将扇面打开后就往楼上去,快走到顶楼时,手里甩着一包钱袋子。
瞧钱袋子上绣的花纹,远看,总觉得眼熟,再一摸自己的腰间,他这才发现,好好的拴在腰间的钱袋子早就不翼而飞了,这哪是像,分明就是!
果真,这人啊,不能垂涎美色,很容易丧失原有的机敏性。
夏侯瑾轩鼻头一酸,掩饰内心的苦涩,找了一处最角落的地方,要了管够的花生米,仗着那点名气,当堂一坐,乖乖等她下来便是。
花婷阁的眼线遍布整个阁楼,从人进门的那刻起,就有多双眼睛从旁盯着,外人都知道这是烟花之地,却未必能察觉到,这个地方,是情报中枢。
上了二楼,照旧老房间,推开门的那刹那,别管里头有没有人,这消息早就传到这屋子的原先主人,东惜耳中。
听到消息后,东惜眉头一皱,像是不太确定,等再次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后,这才匆忙赶来。
见到宁为璇的第一眼,必定欣喜大过于意外,“宁为璇,果然,你还活着!”
宁为璇的死,算是夏侯惇渊亲眼所见,既是亲眼所见,只要夏侯惇渊不承认,那便没人敢说,宁为璇还没死。
东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不信的,直到听说是陛下亲眼所见,那不信也便是信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还能再见到她,必然是欣喜若狂,“陛下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怎么……”
“是,在夏侯惇渊面前,我是亲手断了自己的命,可夏侯瑾轩身边的药师,将我救活了!”
若说这世上,还几个人愿意看她活下去,那东惜必然是其中一个。
经微捏着袖角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倒上茶水待她喝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我这次来,是来见东姐你的。”
“既然没人知道,你为什么还来我这儿?宁为璇,有些情当断就断,花婷阁上下都是眼线,若被人发现,你这个身份就瞒不住了!”
在东惜眼中,命才是最重要的,情情爱爱本就不是江湖儿女该奢望的,即便她们感情再要好,也不能拿命去赌。
经微点头,表示明白她的好意,待确定门外无人偷听后,这才道,“东姐,我既然离开了皇宫那个地方,自然不愿意在阴影下活着,这就意味着,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我还活着,既然如此,倒不如活的潇洒些。”
“你倒是乐观”,东惜无奈一笑,若有所思的问道,“说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东姐,你果然是最明白我的心思的!”
“好了,赶紧说,说完,我还要招呼客人呢,娜娜还在底下等我呢!”
刚还流着眼泪惊叹她还活着这个事实,才一会儿工夫,东惜将两手往腰间一插,开始另类的装腔作势。
经微无奈一笑,这才说起今日所行的最终目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问,浔阳的死,是不是与妙音有关,也就是,如今的宸妃。”
东惜像是早就猜到了,深叹一口气,回道,“是与不是,难道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
“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是,浔阳的死是她一手策划的,包括,林如烟的死,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因为,她的直属是上头那位,所以掉配人手,不用经过花婷阁,有些事情,我并不知情,否则,浔阳那丫头,也不至于丧了命。”
“东姐,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经微点头应道。
寒暄几句后,经微并未久留,送了些前些日子从千斤那儿拿来的药丸,就下了楼,找到夏侯瑾轩坐的位置,也吃起花生米来。
这些日子,她在千斤的药房瞎捣鼓不是没有道理的,说的更准确些,应该是早有预谋。
东惜算是花婷阁的主事儿之一,她不像经微一样,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孤儿的戾气很重,从而很难掌控,能成为主事人必定要有所牵绊,这样控制住她所牵绊的,也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她。
正因为这些糟心事儿,东惜的心思极为沉重,除了要考虑怎么在这夹缝中讨活儿,还得忧心亲人的性命,有时候忧心过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给千斤打下手的这些日子里,讨好他的同时,也将这些症状他后,从他那儿要了些能缓解失眠的药丸,想着,来花婷阁时,将这瓶药捎给东惜。
“你早就打算好,来这儿一趟吧?她们的死,你还是放不下?”
见她一脸愁容,夏侯瑾轩将剩下的花生米剥干净,摆在她的面前,像是可有可无的提起,就连双眼都不曾看向她。
经微也没客气,接过花生米就往嘴里塞,等喝过一口茶后,这才回道,“倒也不是放不下,就是觉得,不甘心。”
有时候,一句不甘心,能抵上对方十年,只为换取这一句,不甘心。
经微嘴上虽没说,可心里,无时无刻都在回想,那夜的清宁宫,宫内所有宫女被一层薄纱笼盖,没了性命。
明白她的心事,夏侯瑾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从她腰间取过钱袋子,在柜台结完账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夏侯瑾轩,你带我去哪儿?”
“嘘”,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夏侯瑾轩这四个字,对全京都的女子,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切,自恋!”
“这可不是自恋,这叫做,有自知之明”,他咧嘴一笑道。
这天夜里,夏侯瑾轩拉着她的手跑去了一处马厩,抵押上了身上所有的银两,借了一匹马,带她去了城外。
“夏侯瑾轩,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借了一匹马!”
王府财大气粗,追溯到许多年前,这可都是有典故的,像夏侯瑾轩这样,不买马只借马,实在太伤大户人家这四个字给人的杀伤力了。
更何况,这搂腰抱人,分明就是乘机揩油!
夏侯瑾轩瞧她这委屈的小眼神,无奈一笑,一个爆栗敲她脑门顶上,这手法,这力道,毫无柔情可言,疼的经微牙痒痒,对他轻吼道,“你打我做什么!”
“怕你多想”,见前面已无大道可走,他勒紧缰绳,将她放下后,拴好马后,牵着她的手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想借两匹,而是身上的银子只够借两匹!”
她叉腰冷哼道,“我才不信,你偌大的王府还差这几两银子!”
“你要是有钱,你刚才怎么不付?”
夏侯瑾轩这一问,可问到点子上了,经微当场一愣,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来,她身上从没带过什么钱袋子……
这下,可糗大了……
“好了,你若是要,问林伯要便是,管你这张嘴,还是够的!”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嘴角说道。
别的女子会将银子花在哪儿,夏侯瑾轩不知道,可若是经微,十成中有九成应该都花在吃上,也不知道这些年在皇宫里头怎么混的,明明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到后来,唯一的乐趣竟然只是吃?
难不成,这后宫的御厨还能没能让她断了吃这个念头?照理说,早该吃腻了!
经微没有在意他此事含有深意的表情,只不服气地努了努嘴,继而,无条件屈服……
果然,这人啊,不能让人捏住弱点,一旦被人发现,最后一点点尊严,也被自己磨的一干二净。
很显然,夏侯瑾轩说的话,无半点虚假,若真有了现银,别说买首饰,经微连想都不一定会想起来,必定,拉着千斤就往街上跑,哪儿有好吃的,就往哪窜,有钱了,买什么都可以。
虽然这话听起来特没出息,可经微,确实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