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大群人扑面而来,若不是林信松半道扒拉着门框子,这跟在他后头那些下人八成早就人挤人,将经微扑倒在地了。
“你们……在干什么?”她将刚穿好的外衣领子翻好,向后退了一步,迟疑地问道。
干什么?能干什么!当然是偷听。
林信松这辈子没干过站墙角的事儿,若不是听到自家王爷与她的吵嘴,他或许还保持姿势远远的站着呢!
“那个……老朽是来找……找王爷的”,林信松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被人扶起,他礼貌性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发,这才面带微笑地解释道,“外头有些流言碎语,想找王爷商量一下,等了半天还未见王爷起身,有些着急了,就想通过这扇门听一下王爷是否已经起身。”
“他……起来了,林伯进去吧!”
经微不自然地指了指夏侯瑾轩的屋内,将散落在耳旁的一丝头发压在耳后,捧着那张羞红的脸一路狂奔回去,途中差点撞在树上。
林信松瞧她一脸慌乱的样子,欣慰一笑,突然觉得,这王府很快就会有王妃来管账本了。
“林伯,你找我有事?”
里头,夏侯瑾轩刚将上衣穿好,坐在凳子上倒茶喝,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林信松屏退了所有下人,进门前还特意将门关好,这才喜滋滋地跑到夏侯瑾轩跟前,恭敬地说道,“是有事,可能是昨日王爷去九爷府上,对身旁的书童颇为照顾,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的竟传遍了整个京都,说王爷竟将男子养在身边,反正难听话比比皆是。就想问王爷有何打算?”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
“需要澄清吗,还是找件事将这谣言盖过去?”
“不用”,夏侯瑾轩摆摆手,道,“他们爱这么说怎么说,昨日就当让这些人见见世面,今后,经微跟在我身边,这类传闻只会多不会少,辟谣一次下次还会卷土重来。反正她知道这事儿不会在意分毫,不抓着我袖子笑话我,那已经很好了。”
“啊?”
夏侯瑾轩说的每个字,林信松听的特别清楚,可合在一块,他反倒是听不明白了。
别的姑娘听到这种传闻都会羞恼至极,经姑娘倒好,不会在意分毫,只会笑话自家王爷?这还真是……心大?
不过想想也是在理,除了经姑娘这样的,这京都的大家闺秀,谁能让自家王爷将她放在心尖上照顾?
从夏侯瑾轩房里出来后,林信松直奔千斤的药房,昨夜,他喝了不少酒,却还是坚持去药房煎药,就躺在平时休息的小榻子上,拽着两根竹杆子不肯放手,送他回去的下人都知道千斤的脾性,只能由着他去。
“千斤,快醒醒!”
这几十年来,林信松从没有这么高兴过,毕竟,等一个有个性的下辈找个媳妇儿,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不容易了,那总得找个人分享其中的喜悦,目前,林信松能想到的人,只有千斤。
“哎呀,头痛”,千斤翻了个身,一脸懵地站起身来,在药罐子放了些解酒的药材,等处理好放回炉子上后,目光才重回林信松身上,“林管家,昨夜那是什么酒,怎么后劲这么强?”
“就桃花醉,你若想喝,下回,我再找送我酒的师傅再要点来”,林信松心虚地回道。
“既然喝完了,那就罢了”,此时的他,头痛欲裂,没这闲工夫去纠结此事的重要性,他指了指放在火上的药罐子,说道,“一会儿林管家也喝点吧,解解酒。”
“好”,他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继而,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说道,“成了!”
“什么成了?”
“王爷和经姑娘!”
接下去的半个时辰,林信松将今早的所见所闻都同千斤说了一遍,千斤揉着眉头,强行将自己唤醒,配合林信松没完没了的兴奋劲儿。
林信松:“既然经姑娘是宫里人,和王爷应该是在宫里认识的,千斤,你知道吗?”
千斤暗想:怎么会不知道,她可是皇后!
林信松:“不知道也没关系,那之前王爷在厨房做的吃食,是不是送给经姑娘的?”
千斤暗想:除了送给经姑娘,还能给谁,就连她爱吃臭豆腐,王爷还专门去学,这是被挖心了呀,挖心!
林信松:“这些都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就想问,之前王爷说留在京都城内,是不是因为经姑娘?”
千斤又想:一眼定钟情,您说呢?
林信松:……
最终,林信松率先败下阵来,对于面前这人一问三不知,他甩袖就走,临走前还特意将门敞开,明明一把年纪,却总想着和小辈置气。
好在,千斤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两眼一闭倒头就睡,临睡前,还能听到她嘴里呢喃道,“王爷终于追到了经姑娘,再追不到,我可要质疑王爷的能力了!”
在江湖上有句话常被人提起,那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千斤眼里,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快字,像自家王爷这样磨磨唧唧追姑娘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自家王爷追到了!
这件事情,在府中疯传,跟着林信松听墙角的那几个本就是八卦中心,随处一站,别人不想知道他们还特地去普及的那种老手,没一刻钟工夫,就传成了:经微肚子里已经怀了二爷的孩子了!
“噗,你说什么?那个经微怀了王兄的孩子?”
刚到王府才喝上第一口茶水的夏侯宣瑞,待手下人说完打听到的消息后,一口水全都吐到对方的脸上,“噗,你说什么?那个经微怀了王兄的孩子?”
“是,刚路过时听府上的下人说,不仅怀了孩子,竟还……”
“竟还什么?”
“今早竟还同了房。”
“同房!”
刚吐完手下人一脸的水,夏侯宣瑞还没缓过来,手上的茶杯也随之落在地上,不巧的是,顺带烫了手下人的脚。
这是刚泡的茶,还热着呢,手下人内心苦丧,却也不敢多说话,将脚慢慢缩回去后,特地往后退了几步,离的远些。
“九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到茶杯碎地的声音,林信松赶忙跑了过来,见他面色难堪,试探性地问道,“九爷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千斤给九爷来看看?”
“不用”,夏侯宣瑞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就迫不及待的将林信松揽到一旁,低声问道,“林管家,听说,府上的这位经……”
“老朽知道九爷要问什么”,林信松像是早已料到,转过身去吩咐底下人再煮一杯茶后,这才小声回答道,“九爷今日匆忙赶来,是因为坊间的传闻,所以才匆忙赶来,想要确实消息?”
“我……”
“没关系,九爷,我可以在这儿向您保证,经微,也就是跟在二爷身边的那个书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林信松得意地说道。
说话连续被打断两次,夏侯宣瑞在生气的同时,特地耐住性子,等林信松将话说完,这才询问道,“我是想问,经姑娘与王兄……”
“两人好着呢,九爷莫要担心,若哪日办喜事,一定事先通知九爷,九爷放心便是”,可能心情好,林信松说完话后还拍了拍夏侯宣瑞的肩膀,临走前还笑眯眯地提醒道,“二爷还在梳洗,已经让人问过了,一会儿就到,九爷若想吃什么吩咐便是,老朽先下去了。”
“这……”夏侯宣瑞愣了愣神,指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信松是九王府的老人,对王府里里外外之事,打理的仅仅有条,见到他更是礼待有加。
反观今日,竟不顾身份之别,拍了他的肩膀,这是从未有过的画面,难不成……下人说的话是真的,所以,林管家才这般高兴?
夏侯瑾轩姗姗而来时已快申时,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白净的金丝长袍,妆发梳理整齐,脸上洋溢着笑意,像是有什么好事儿,久久不散。
夏侯宣瑞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日的他,不太一样,至于那不一样,他说不出来,反正……今日的九王府从上至下,都不太正常。
“昨日之事可有什么进展?”
依旧是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没有所谓的拖泥带水,就像昨日,该走时就走,今日,任夏侯宣瑞在府上等了又等,就是不来,偏要夏侯宣瑞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