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女儿节都格外的热闹,大都闺中女子都会选择在一日出门,去寺庙祈福,所求之事不过尔尔。
好些生意人全年就指望这一回,摆摊买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却没曾想到,这桃花园的园主也来抢这生意,招揽去了大半的生意,从单瓶卖桃花酒到情人酒,往日的桃园都快成媒婆树,就连陵庙的香火也不如往日旺盛了!
“所以,哪儿人少你就往哪儿窜?”
夏侯瑾轩跟在经微身后,听她口中的生意经,听久了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西门庆是又出钱又出力,到最后,还是她占了大头。
经微在街边的摊位随手拿了个簪子,取过妆镜试了一试,“自然,再好玩的地方,人一多就没什么意思了,更何况,西门庆卖酒这么卖力,我去了也会给人添乱!”
“你这哪是给人添乱,你这是坐享其成”,夏侯瑾轩替经微付了银两,又多买了两支红簪,道,“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你是怎么做到让他爽快的同意你的提议的?”
“他可没有爽快答应,考虑了很久呢,至于方法,很简单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容易让人迷失了眼,我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所以,他只能想到自己能得到多少利益,反而忘记,会产生多少损失!”
经微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给夏侯瑾轩解释这些算计人的把戏,因为一般情况下,在她开始耍把戏之前,他就已经能猜到,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抿嘴一笑,接过发簪,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戴红簪好看?”
“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你从未在我面前穿过一身红装!”
夏侯瑾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等哪日必要穿一袭红衣,戴上他送赠的发簪,只给他看。
可惜的是,经微不会跳舞,她不像京都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跳一支舞就能讨人欢喜这般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却是最难。
经微反手接过,回,“那有何难,下回穿给你看便是!”
跳舞不行,她会舞剑啊,谁规定,穿一身红衣必要跳舞才得当。
这两人你侬我侬,甚至还有“动手动脚”的意思,摊主在这条街上见过的虽也不少,眼界也算是开阔,可像他们这样的,也是头一回见。
两男子给女儿家选簪子也不算少,大都时候他还常给人推荐,可一男子给另一男子买簪子,还这般说辞的,他连想都不敢想,果真,这世道,只有他没见过的,没有他见不到的。
因为是吃过晚饭出的门,经微买的糕点大都送去了寺庙,夏侯瑾轩提大包小包递给寺庙的尼师,旁人都送金银或是一些贡品,送一些糕点的也是头一回,尼师收下时,还为经微开了先例,将这些糕点摆放整齐于佛祖前作供奉,也算是,谢过经微这一番美意。
上完香从正殿里出来,夏侯瑾轩小步跟上,与她肩并肩走着,“刚尼师是不是和你说,你这份礼太过于贵重,今日也算破了先例,姑且收下?”
知道他是故意调侃,经微也不急,微微偏头说道,“是啊,尼师说我一番诚意,便告诉我一个秘密,说是,我此生与姓夏侯虽是有缘,却是无份,若真要寻真命天子,早早离开这京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胡扯”,出乎意料的是,夏侯瑾轩怒了,不顾经微反对,竟要放火烧了这寺庙,说乱谱姻缘也就算了,竟还想拆算有情人!
上天呐,就一个玩笑话,这位心思缜密的战神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烧寺庙,若还有下回,经微是不敢这么开玩笑了!
当即,她伸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认错的同时还保证,下次不敢了!
“所以,你下次再对我撒谎,怎么惩罚你自己?”
经微刚放开手,夏侯瑾轩突然低下头,试图与她双目相对,眉眼间刚还怒气冲冲,一转眼的工夫,竟满面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然,惹谁都可以,不能惹二爷。经微暗想道。
经微虽是这么想的,可关键时候,不能认输,当下,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背,动作娴熟,还有加强版的意思。
“你……”
夏侯瑾轩脚疼到嘴唇发颤,只见经微手一扬,得意地回道,“二爷,下回我若是在对你撒谎,我就这样惩罚我自己,毕竟,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夏侯瑾轩:……
这世间男女,能结成连理本就是一件难能可贵之事,肆意而无牵绊的感情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奢望二字,毕竟,姻缘二字终难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经微不是,她无父无母,如今更是没了之前的身份羁绊,活的更是肆意,而夏侯瑾轩,天晋最不守规矩的二爷,除了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便是放荡不羁的性格,他们二人,应该是这世间,活得最为洒脱的那对。
一阵风吹过,吹得寺庙后挂在姻缘树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红丝带缠绕在它通体的金色外,寻着这个声音,经微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每路过一根通体大红的柱子旁,都能听到此处回荡的轻笑声。
夏侯瑾轩就跟在她的身后,她跑一步,他就跟一步,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岁月流转中,记住她此时的背影。
“夏侯瑾轩,你看,尼师说的姻缘树!”
在看到红彩带挂满树枝的姻缘树后,经微这才放缓脚步,大喘气地说道。
“嗯,姻缘树”,夏侯瑾轩附和道。
很多时候,经微说再荒诞的谎言,他都选择信半分,因为,很多人都愿意在玩笑话中诉说自己的真心话,夏侯瑾轩怕她也是,所以,信与不信之间,他选择前者。
刚才,经微说的话,夏侯瑾轩嘴上虽说不信,可他知道,在她说出口的那刻,他便是信的,直到,经微指着这颗树,提到尼师二字,夏侯瑾轩这才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太过较真,而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格外认真。
“那位大师说,将想祈求的愿望写在这彩带上就可以了!”
经微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左一右手上卷了两条丝带,丝带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衬得她肌肤雪白。
夏侯瑾轩不情愿得接过,将丝带攥在掌心后,替她将袖口拉下,这才松开她的手说道,“这家的衣裳不合格,下次,换一家!”
“啊?”
“啊什么啊,听我的,准没错!”夏侯瑾轩伸出手,没好气地支着她的额头说道。
按常理来说,祈愿丝带都是祈愿者各自写上一条,继而挂在姻缘树上。
经微偏不,写了自己那条,她将夏侯瑾轩那条也抢了过来,写完后,又一起交还给他,让他一块挂上。
“一日如年,多年如日。经微,这可是姻缘树,你确定,就写这八字?”
让他没想到的是,丝带上只有这八个字,旁人都写男女之事,她倒好,只写了这八字,知道的人,明白她这是求姻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写上下联,求签文的。
经微无辜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你若是觉得我写得不好,我和别人挂去!”
骄傲、蛮横,当年那个亦步亦趋的经微,早已不复存在,可那又如何,这样的经微,夏侯瑾轩依旧喜欢。
“好好好,我挂就是了”,他无奈一笑,接过彩带,甩手将它挂了上去。
还能怎么样,只能宠着。他暗想。
在姻缘树旁有一个老和尚,专那些男男女女卜卦求签,照惯例,挂完彩带后,都会来老和尚这儿一趟。
“夏侯瑾轩,要求签吗?”经微指了指那个摊位说道。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反问道,“你觉得呢?”
“不求。”
“为何?”
“我命若由天,活得岂不是太憋屈了!”
从很小的时候,经微就这么觉得,若真是上天安排这一切,让她无父无母沦落这番天地,她为何要顺应天意,人这辈子本就短,若不能事事顺心意,那便尽可能的让心意顺心。
夏侯瑾轩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是宠溺,“好,那就不求!”
在两人携手离开这后院时,刚坐在那处的老和尚着急了,连忙将手中的笔放下,赶上前说道,“施主,留步。”
像是早就察觉,没有丝毫吃惊,两人皆停下脚步,问道,“怎么,师傅有何指教?”
“打扰了,刚一人让我给这位施主传话,在厢房等你。”
“等我?”
“是,还让你一人前往,莫要带旁人”,话一说完,老和尚便离开了,像是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毕竟,他守的本就是姻缘树,城中的少男少女最爱这种把戏,以此躲避那些不想干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