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微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必然要他解释清楚。
好吧,讲便讲,他也没在怕的,瞒天过海的事儿都做出来了,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王兄这是把这儿当他的二王府了呀,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现如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儿了?”
夏侯宣瑞看了一眼坐在屋顶上的两人,唉声叹气了一回又一回。
管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头来,试探性地问道,“王爷,二爷在这儿,我们……该怎么办?”
“随他们去吧,让人盯紧点,二王兄还活着的消息不能从本王府中传出,若有人敢造次,杀无赦!”
他懂礼、知礼,但不缺乏杀戮之心,或许是他独一人的原因,所以将事态的轻重缓急看得比个人生死,更重要。
这是夏侯瑾轩万万不可及的,毕竟,他的很多决定总会因为经微而作出,细微之处的调整。
“交代便交代,喝什么酒啊!”夏侯瑾轩嘟囔了一声,将经微手中的酒瓶子一把夺过。
即便在九王爷府,经微随处就可找到这样一瓶桃花酿,不知道是这酒酿随处可见的缘故,还是她这鼻子足够灵敏,夏侯瑾轩就走开一会工夫,经微就启开了酒瓶盖子,正准备喝起来。
不是他不让她喝,而是,这酒后啊,容易给人添麻烦,这儿又不是二王府,若又像上次那样,一喝酒就开始动手动脚的没个矜持,他又该如何?
关于这些事儿,经微并没有想这么多,他“死”的时候,她提心吊胆地没个依靠,若不是林信松,她不是倒在眼泪滩中,便是哭干了眼泪。
如今,夏侯瑾轩完完全全的靠在她身边,她不任性一回,岂不是太吃亏了!
“你且说你的,我少喝一些,不就行了!”
经微固执地将酒瓶子扒拉过来,抱在怀里怎么也不愿撒手,夏侯瑾轩瞧她这股执拗劲儿,只能由着她去了。
“那你可要听好,莫要听岔了,到时候又怨我,没向你交代清楚!”
夏侯瑾轩又拿了一坛子,学她的姿势抱在怀里,像是在听故事,眼神忽闪忽闪地,将记忆的起点调到她以为的终点,缓缓而谈。
这只是一个局,只不过,夏侯瑾轩布局的时候,特意将她考虑在外,仿佛,在她身上罩有一件独有的保护衣,只要他想,她便能置身于事外……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与夏侯惇渊作对,更别说弑君了。
他之所以设局让经微也深陷其中,除了要将她置身于外,保全她,还有就是,她能保证他的计划的真实性。
她都以为他死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认为他是使诈呢?
“所以,你当时没了呼吸……”她问。
“假的!”
“你中剑……”她又问。
“这倒是真的。”
夏侯瑾轩是想否认来着,但他胸口这道疤痕,太过于明显,他日她若再问起,他又想法子骗她,倒不如现在,老实交代。
“千斤本想让我假装中剑身亡,那粒药只能让我形同死人,没有任何呼吸,却不能当救命药,封住我的穴道,”夏侯瑾轩继续说道,“所以,你看到的血,都是真的。好在千斤那小子是真有本事,竟真将我救了回来,林伯这些年算是为我积了份德!”
时至今日,夏侯瑾轩再回想起他醒来时的画面,还能记清,千斤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说实在的,认识了这么些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哭成这样。
后来听林信松说,再一个时辰,若他还不醒来,就连千斤都没办法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了。
说到底,他更多的是自责,没能好好计划,让自家王爷惹了这伤病,差点送去性命。
“怪不得,你下葬的那天,千斤那小子,连一滴眼泪也不舍得流,原来,是故意瞒着我!”
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劲,等这事儿在某个适当的时刻被适当的人提起,这才发现,其中别有韵味。
他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笑得合不拢嘴,“听林管家说,那天他拦也不拦不住,在灵堂前你哭晕了好几回!”
“你也不想想,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
经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夏侯瑾轩热烈且湿润的吻给堵住,她眨巴了两下眼珠子,趁他不注意,咬了他的小嘴唇,趁这股血腥味儿从指缝中流出,嘴角不知何时向上扬起,还没的等他反应过来,经微便逃了去。
“怎么,有本事做,还由不得我说?”
她骄纵,傲气,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像极了半年那个任性的小书童,没个规矩,只知道到处闯祸。
感受到从唇间传来的刺痛感,虽然很微小,却还是激起了他的血性。
好在,此时此景,还能忍住。
他宠溺一笑,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是,我认错!”
堂堂战神,此时正卑躬屈膝地向她道歉,不知道是时光变了心,还是他颤了心。
“对了,你现在又为什么舍得来见我了,怎么,想“复活”?”她突然想到什么,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指着他的脸,像是逼问。
早知道她要问,他也不打算隐瞒,在他出手的那刻起,他假死的事情早已瞒不住了,但交代事情原委之前,有一件事,他想先问个明白,“若不告诉你我还活着,你都快成我弟媳了!”
这风水啊,总喜欢轮流转,半刻钟前,经微还因他隐瞒之事而恼恨,就一转眼的工夫,她竟被他记恨上了。
这样也挺好,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了。她暗想道。
“瞧二爷这话说的,委实难听了些,”经微起身,将酒瓶子归回原来,抄起腰间的扇子,说道,“你我名义上没什么关系,暗地里也没什么关系,当你弟媳又如何,怎么,只由得你丢下我,就不能让我弃了你?”
“哦?什么关系都不是?我记得前几日林伯刚命人将你嫁衣做好,适才回去,便是要将它,挂在你的卧房中。现在,你还敢说,与我没关系吗?”
夏侯瑾轩没有三妻四妾的想法,他只有一颗心,只想给一个人。
林信松来找他时,他便猜到,他的行踪再想瞒已经瞒不住了,以经微的性子,应该对此早有怀疑,想来,从他踏入九王府的那一刻,她已经追到了府门口。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嘱咐了一些平常之时,在这些平常之事中,最隐蔽的便是那件嫁衣。
“嫁衣?”经微眼睛一亮,将折扇插回腰间,小步跑上前去,小声问道,“那件嫁衣,是什么样子的?”
“等你回去,你便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早些回去!”
经微挽过他的手,一脸欣喜,正要从屋顶上飞檐而下时,不成想,他没有挪动脚踩的位置,定住了身,“经微,我还不能回去!”
希望在很多时候,带给对方的不是欣喜,更多的是欣喜后的失落感。
夏侯瑾轩什么都说了,却没有说,他为何在此时现身。
“所以,为什么?”
像是习惯了这种分别又离别的场景,此时即便再难过,她也尽量保持嘴角的微笑。
被她攥在掌心的手挣脱了他的包围圈,然后又以霸道的方式,将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怀里,连带着她,也被他搂入怀,“经微,你要知道,我给过陛下机会了,如今闹成这番天地,便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所谓的两全,必定要在委屈一方的情况下,才得以实现。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做吧,我在九爷府上等你,等你归来,娶我!”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
夏侯惇渊与夏侯瑾轩之间必定有一战,成王败寇,必定有一人输的一干二净。
如果,一定要在这两人之间选一个,那么,她希望他能赢。
今夜桃花醉惹的月醉,人醉,等酒气散尽,夏侯瑾轩带她去了九王府的密室,通过这条密室,能到一处僻静的竹林小屋。
屋内摆设简单却着实有趣,经微要了一个用竹叶做成的蚂蚱,说是要将它摆到王府的书房,添点书香气。
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胡闹,只一眼,像星辰这般浩瀚有光,将她环抱其中,容不得她逃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