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大好的天气,突然一夜风雨,夏侯宣瑞早早起身,让小厨房做些好吃的,吩咐完后,就站在院子里看自家仆役扫门前落叶,这才想起,昨夜下了一夜的雨。
“快卯时了,也不知道,王兄和……起身了没?”他喃喃道。
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甘,他故意漏掉某个人,不是因为不愿想起,而是,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没有能与不能。
眼缘与心动的感觉,不论是哪样,想争也争不得。
既然木已成舟,他又何苦作茧自缚,不提起,不说得,便是他给予这份感情最大的让步。
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一向稳当,竟还会作出这等举动!
“这是怎么了?”他回眸时,目光中带有一丝疑虑。
不知道是王府的人变了,还是因为她来了,两者的是不是有因果关系,夏侯宣瑞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走到哪儿,那处的人都给他不同于往常的感觉。
“二爷,这……王府门口……”
可能是跑得急,只说了一句,管家这上气便接不住下气。
夏侯宣瑞无奈一笑,道,“慢慢说,莫要着急!”
半刻钟后……
大厅内,坐着馄饨店的掌柜,猫着腰板畏畏缩缩地坐在一角落,若不是今早算了昨日的账,实在大数目了点,否则,依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坐在这儿问九爷讨要什么。
问天晋的九爷要银子,这个天晋,他应该也是头一个。
“掌柜说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全给他们便是。”
一路上,夏侯宣瑞听自家管家唠了一路,大致了解清楚,问过那掌柜的营生,大抵明白,是经微干的。
除了经微,他实在猜不到,谁会去馄饨店大吃一顿后,轩然退场。
听自家九爷应的这般俐落,管家凑上前小声又问了一回,“王爷,掌柜说是一女子到他店中吃白食,咱府上哪有这样的女子?”
“有一个,我想,是您忘了!”他抿而一笑,没有多说,只将此事交代下去,便飒然离开。
“我忘了?”管家站在原地细细回想,突然想起一人,阴沉着脸将掌柜招去,付了银钱,送他离去。
若说女子,确实有一个,昨儿刚踢坏了王府大门,害得他昨夜都没怎么睡好。
小厨房做好点心后,便往大厅送,正巧,那时夏侯瑾轩与经微携手而来,夏侯宣瑞瞧这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掩面一笑,设了一处小阁楼,让人将这些吃食都送那儿去。
待他们收拾妥当,这才找了个借口,将人都招致到别处去,以免人多眼杂,走漏风声。
“夏侯宣瑞,你府上的小点心,虽然没有林伯做的好吃,但是样式却是奇特,真想让林伯过来瞧瞧,长长见识。”
相比昨日,今日的经微不论脾气还是说话,明里暗里都像是在讨好他。
要知道,昨儿她才揣了他的门。
“经姑娘若是想,让林伯来便是,就怕,林伯看不上王府的点心,”既然她礼貌问之,他自然礼貌回之。
这可惜,她本意并不在此,等夏侯宣瑞一答应,便改了口气,“不会,林伯对厨艺很是上心,我瞧九王府的点心样子挺多,学起来也要花费些时日,我想,九爷是不会介意林伯来王府住几日的。”
期盼的目光,抛出的虽然是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夏侯宣瑞好像只能回答是。
“哦,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接着说道,“小千斤颇有才华,正好给林伯打下手,我想,我一个人九爷是不会介意的!”
千斤什么时候给林管家打下手了?他暗想。
这还不算完,说起这儿那儿的,经微喝一盏茶也不够说的,夏侯宣瑞听了个大概,大抵意思就是,府上得收拾几个屋子出来,让他们几个住一段时间。
“我让人把会陵园收拾出来,”他打断了经微的喋喋不休,提醒道。
话是说给夏侯瑾轩听的,眼神却是看向夏侯瑾轩,现如今,形势紧张,他不过是叛逆之身,经微这样大张旗鼓地住在他府上,各方势力必然会将目光放在他府上,这样一来,夏侯瑾轩的生,很容易被曝光。
一旦被曝光,生死难料,必定,又是一场争斗。
这场争斗,迟早都会来,夏侯宣瑞担心的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半年足矣,我也该与陛下有个了断!”一个艰难的决定,不知道为什么,从夏侯瑾轩口中说出来,竟这般轻松无束。
夏侯宣瑞点头,道,“王兄既然已经决定了,宣瑞帮你!”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太说的通,但有一点,任何时候都适用,那便是,血缘之情,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感,从内而发。
夏侯瑾轩并未在九王府久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分庭对抗,不仅仅需要权力,还需要人心。虽然没了兵符,但,他的旧部依旧衷心于他,这种用生死堆砌起来的信任,才是最难摧毁的,至于人心……那便要好好琢磨一番。
“那个,还有那个,都搬进来,都小心点,若哪里磕碰坏了,你们可吃醉不起!”
夏侯瑾轩前脚刚走,经微就将她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九王府来,会陵园不大也不算太小,也好几间屋子,她安排好后,留了一间用来当账房。
千斤刚从二王府那儿过来,战战兢兢地站到林信松身边,小声问道,“林管家,今儿吹的哪阵风,经姑娘为什么想要住九爷府上?”
这个问题,不止他,就连林信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想了一阵:难不成,她瞧出什么不对劲了?
夏侯宣瑞不知何时,就站在两人身后,瞧这两人毫无头绪的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经姑娘来本王府上,与林管家昨日来我府上,目的相同,若说有什么不一样,或许在于经姑娘的执念。”
执念这种东西,说有也好,说无也罢,不过是人不甘心而存在的想法罢了。
还未等两人问起,夏侯宣瑞早早离开,这会陵园已经安排好了,经微若要什么,自然有这儿的下人来安排,他呀,还是早些离开,莫要受了这连累之气。
林信松和千斤相视无言,心中却在暗想:难不成,她这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二王府与九王府虽然离得不算太远,但这三人平日要用的物件,本就不少,等将半个屋子都搬到会陵园后,三人这才得了满意。
林信松做好饭食已经是申时,天已暗黑,三人围桌而坐,聊些家常。
“林管家,咱们都来九王府了,二王府又该如何?”
林信松任管家一职,王府前后之事,不仅繁琐,还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将林管家支到九爷府上,本就是经微的一己之私,这人是来了,可堆在自家王府的那些事儿,又该怎么办?
都说国不能一日无君,王府也是这般道理。王爷不在,现下,林信松也不在,这偌大的王府岂不是要乱成一团了?
也难怪千斤会这么问!
此时的经微在用心布菜,听到千斤这个问题,无奈一笑,替林信松解了他的疑惑,“林伯是不在,但,连岁在啊!”
“连岁?他怎么……”
千斤本想好生笑话一番,却不成想,连岁的背景身份毫无预兆地跑到他脑子里,他一个激灵,立马闭了嘴。
皇室的血脉,他在这儿说这闲话,自家王爷若是知道了,不将他大卸八块,已是不错。
瞧千斤这怂样,经微冷哼一声,笑他势利眼,竟不敢得罪人。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连岁的能力,经微还是要替他辩解一下的,“他年岁虽小,但有这能力,正好,趁这个时候,也能锻炼他一下。”
连岁虽生长在宫中,太妃虽然将他保护的很好,但耳濡目染,那些肮脏事儿定然也见了不少。
在皇宫,他无权无势,常被人踩在脚下,太妃为了保护他,很多事情自然退居身后,经微虽觉得他聪慧,但难免被人欺负惯了,少了皇者之气。
现在,不就是给他权势,催促他成长,在予人与给人之间,反而能获得更大的感悟。
“昂,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管家离开王府的时候,这般放心!”
拍马屁,当属千斤,才一转眼的工夫,就转移阵地,既说的了好话,也吃得了点心,毕竟,往后路漫漫,他还得仗各位仰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