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他?”夏侯惇渊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一朝风华,一刀两断,她怎么可以,为了他,来取他的性命!
“是,我是为了他,你若伤他,我便要你的命!”她没有迟疑,目光中尽是狠色,眉眼之间的宽度微微轻拧在一块,好像眨眼之间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人禀报,已然有人推门而入,经微一个转身之际将刀抵在他身后,借用他肩膀的距离,遮掩住那张惊慌的面孔。
“陛下,臣妾炖了些汤,你尝尝,若是好,下回再给你做!”
音落,站在黑暗中的夏侯惇渊连脚在的位置都没来得及挪动一下,来人便察觉到不对,袖中的飞镖伸出袖外,还得来得及射中站在他身侧的人,就被他半道截住,“不要伤她!”
“为什么?”她眉头一紧,将其余的飞镖握在掌心,保持警惕的姿势。
夏侯惇渊的小刀利落地转了个方位,等她眼面深处出现她的身影时,她眉头变得松弛无力,手中的飞镖尽收袖中,“经微,你怎么在这儿?”
经微看着那个自视甚高的师姐,竟沦落到讨好人的地步,只觉得风水轮流转。
失了江湖,成了折翼的麻雀,做些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实在无趣得很。
“师姐,好久不见!”她抿嘴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这便是,你要的地位与权利,现如今,可有悔意?她暗想道。
只可惜,在陆晼晚眼中,她之前追求的那些,被他所软化,经微不在乎的,正巧,是她珍视的,“经微,你想做什么!他可是天晋的陛下,你怕是疯了吧,你可知,弑君是何罪名……”
陆晼晚话没说完,就被经微打断,“五马分尸?还是腰斩?不过是死的凄惨一些,这些,我都不在乎!”
命这种东西,是用来享受的,真的要死了,那便坦然些。
她敢拿自己的命去争些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也敢拿别人的命去作赌,即便是夏侯惇渊。
那个,她曾经视作一切的人。
句句诛心,陆晼晚低头看到血从他的指尖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血色无情,不禁冷笑一声,“呵,不在乎!夏侯瑾轩,你看到了没,你拿命护着的人,压根不在乎你的生死!”
夏侯惇渊并未做声,没有为她辩护,同样,对她做的任何事都允以包容。
“她不会伤我,你先出去,”三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夏侯惇渊先说了话,虽是劝和,但任谁也能听出来,是偏向经微。
陆晼晚没有多劝解,将飞镖收回,往后退了两步,将端在手里的那锅汤放在就近的桌上,不甘心地退出门去。
待人走后,夏侯惇渊突然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你若想为他报仇,还不够格。若有一日,他真死了,你再来找我吧!”
生死不过一瞬间,不是不能站在武台上,与他一较高下,而是,在他眼中,经微不该涉入其中。
生死不过两茫茫,若是能真,为何要死呢?
只可惜,经微并没有感受到他话语间的忧心,正所谓关心则乱,她心乱如麻,却不是因为他,“你放心,他已经死过一回了,阎王爷都不敢收他,更何况是你!”
话音一落,消失在原地,待他再去寻时,御书房只剩他一人。
站在门外等候的陆晼晚,看到木窗微动,一阵风后的发出吱吱的响声,袖中的食指指甲掐在中指指节处,霎时间,中指指节处一片雪白。
“还是放她走了!”她小声说道。
候在一旁的小德子凑上前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解道,“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摆摆手,无端叹了口气,吩咐了一些零碎的小事,特别是御书房里头的汤,一定要提醒陛下喝下,这汤得趁热喝才有效果。
“娘娘放心,小德子记下了,”他恭敬应下,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朱钗,瞧这色泽,价值不菲。
一步一宫墙,一步一莲花。
陆晼晚慢慢往清宁宫去,这条道在她刚入宫的时候,曾埋头走过,那时候,她便发誓,总有一日也要大摆仪仗,一一走过。
只可惜,现在的她,实现了先前许下的愿景,可此时的心境,远不如从前。
“皇儿,你可要快快出来,帮母后拴住你父皇的心,莫要让他被那贱人骗了去,辜负了深情,”她抚摸着肚子,小声说道。
没人知道,皇后怀有龙嗣是真实存在的,就连夏侯惇渊,也不知道。
只可惜,她不愿告诉他。
……
经微回去的时候,千斤刚从药房出来,正巧在园子里撞见刚往回走的经微。
“经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阵好找,王爷已经醒了,生怕你做傻事儿,将暗卫都派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千斤手中的托盘就被经微夺了去,等他反应过来时,经微早已走远,只留下一阵余音,“愣着做什么,我人都回来了,还不赶快,将那些暗卫都给叫回来!”
过了很久,千斤才反应过来,挠了挠脑袋,一边往外赶,一边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没好气地说道,“人都走了,想叫就给叫回来,很有难度了!”
经微推开门时,一阵哭泣声传入耳内,还没等她出声,无暇突然跑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碎。
“经姑娘,我……我先走了!”她显然很惊慌,忙乱地抹了抹眼泪,就跑到别处去了。
经微也没在意,抱着托盘进去,再用脚将它一脚合上。
屋内很安静,她将托盘放在就近的桌案上,慢慢走近,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眉头微皱,就在她想凑近看得清楚时,一只手突然揽住她的腰间。
“你去哪儿了?”一阵热风扑在她的耳旁,近到,她能清楚地听到他喉咙深处的沙哑声。
想到这儿,她便不愿再动,由着他抱着,生怕牵扯到他伤口,“去皇宫了,为你出气。”
“那就多谢娘子了,”他皮气一笑,对这个答案特别满意。
“那你呢?”待他的怀抱松垮了些,她转过身去,钻进他的怀里,特意避开他的伤口,小声质问道,“你可别否认,刚才我可是看见了,无暇是从你屋里跑出来的!”
他轻叹一声,试图狡辩,“这也是你屋子。而且,你也是看见了,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说明,我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只是苦了千斤,错付了真心。”
话到此处,经微算是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一小姑娘表达自己的情意,被他拒绝后,总觉得委屈,伤心罢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她小声问道。
千斤这小子,她打心里喜欢,无暇的身世如何,她知道却不想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她总是这般偏心,只在乎自己应该在乎的人与事,所以,这小姑娘会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在意的是,她的心意会不会伤了小千斤的心。
对于她的担心,夏侯瑾轩并未放在心上,男子总是这样,认为女子所在意的那些不过是无关紧要,“你可别忘了,他已经是快娶媳妇儿的年纪,他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这个不好,下个更好,等娘子进府,劳娘子操心,给他找个好姑娘!”
“就你贫嘴!”她嗔怪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侯瑾轩左一口娘子,又一口娘子,叫得实甜,虽然腻歪了些,但经微就是爱听。
伤势原因,夏侯瑾轩睡得很早,晚膳也是在屋里吃,吃完便睡,很是安分。
白日发生的桩桩件件太过惊险,一想到这儿,经微是夜不能寐,披了一件外衣,想去院中坐一坐,喂喂鱼。
快走到凉亭的时候,她远远地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声,像是有人在哭。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千斤。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躲在这里哭,”她低头看到满排的酒瓶子,眉头蹙起,显然有些担心。
如是平常,千斤喝她这么多坛酒,她定然要找他麻烦。都是上好的酒,就这样被他挥霍了去,实在是生气。
不过,他今日既是有忧心事,便随他去吧。
看到经微的第一眼,千斤突然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递给他,傻呵呵地说道,“经姑娘,酒…… 真好喝!”
“借酒消愁,愁更愁。过来人告诉你,这样,是没有用的,”经微将酒接过,无奈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