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砚,放下司琴!”越熙厉声呵斥。
已经听命令成为习惯的石砚,手不由自主的放下司琴的身体。等他想要再一次抱起司琴的时候,直接被闵锋拉开。
“全部退后,不要靠近司琴!”
所有人都看向司琴的身体,也终于发现了为何越熙会如此不近人情。
只见司琴从手背上开始慢慢腐化,一滴毒液逐渐蔓延再蔓延。看不见衣服下的手臂是什么样,可他们已经看见司琴脖颈处开始发生变化,动脉破裂,鲜血混合着肉块,滚落到衣裙中。
继而毒液往脸上蔓延,越熙一把捂住了杜若的双眼。然而,却被杜若硬生生的掰开,她睁着眼睛,一点点的看过去。她看到司琴原本红润的嘴唇化成血块,鼻子,脸蛋,融化剥落,眼珠子从头骨上直接蹦了出来,弹进黄沙中。
和司琴情同姐妹的知书已经瘫软在地,肿-胀着双眼,却流不出眼泪。
沙漠的白骨他们没有见过,可却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白骨。
这是他们此生永远忘不了的噩梦,腐肉掉在地上,陷入沙子里。终于,司琴在他们的面前变成了一具骨头架子。
可这竟然还不是终结,一阵风吹过,骨架散落成沙!终于,世上再也没有司琴这个人的存在!她像是刚刚吹过的风,永远飘在了这茫茫大漠中。
时间仿佛停止了,似乎是没有人反应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先一步在悲戚一条人命的消逝。
“不……”
石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杜若,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眼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还能如此残酷!她的心中一片空落落的,全身冰凉。
她想捡起司琴落在地上的衣裙,可伸手的同时,又是一阵强风席卷而来。卷起了青绿色的衣裙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转动,一圈一圈打着转儿的同时,飘出来点点血液,在空中跳起了一场血舞。
此刻,一片死寂。
翁领队知道现在绝对不允许他们继续悲伤下去,走向拓拔旭然,说道,“我们需要尽快出发 。”
拓拔旭然点点头,大声说了一句,“我们走!”
石砚被闵锋强行拉到了骆驼上坐好,也不再反抗,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摆布。
其他人也沉默着骑上骆驼,机械的跟着前面的驼队,一步一步向前,再向前。
又一次面临黑夜,可即便天气再冷也抵不住每个人心中的冷。
杜若独自走出驼队,在不远处的沙面上坐下来。
“娘子坐大氅上面吧,地上太冷。”越熙紧随其后,铺上大氅,将杜若拉起来。
两人并肩而坐,杜若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头不由自主的靠在越熙肩膀上。
“夫君,我的心里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可是就算我用尽各种各样的词汇,都没有办法形容出来,你知道吗,这里,真的……说不出……”杜若手放在心口处,脸是僵硬的,没有任何表情。
越熙伸手将杜若揽到怀里,摸了摸杜若的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
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可是身边有心爱之人的陪伴,她想,她能熬过去的。司琴的离去,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但是,生活总要向前,她还要去找巫医圣者,还要给夫君解毒。
久久不语,越熙低头发现杜若已经悄然入睡,眉间似乎还有散不尽的悲伤。
伸出手轻轻抚平杜若皱起的眉头,越熙一点一点的用手描绘着她娘子的容颜,他何其有幸,得以遇上她。
……
剩下的两天,一路平安无事,他们很顺利的走出沙漠,又走了许久,才站在了南国连绵无际的大山脚下。
“翁领队,这一路多有劳烦。”
“越公子客气了!”翁首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别看他们生活在沙漠中,但也从来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化为沙啊。这让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返回部落,将此事告知与部落中人,让他们对死亡之虫保持更多的警惕之心!
越熙也不愿多言,直接让闵锋将他们所必要的东西从骆驼背上卸下来,“翁领队,这些骆驼以及多余的物资,你待会部落吧。南国都是山,骆驼我们也用不上,便抵做我们的向导费用吧。”
有些意外,翁领队看见这十来只骆驼,瞬间觉得这向导费也太贵了。不过他也知道,越熙他们也带不走这些骆驼。若说他或者他们的首领没有打过这些骆驼的主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真当这些骆驼被他们牵在手中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多谢越公子!”翁领队郑重的向越熙行了一个他们部落的最高礼仪。
随后将所有骆驼编入驼队,挥挥手告别,返回了沙漠之中。
此刻杜若已经缓过神来,知书也开始收拾被闵锋放在地上的东西。挑挑捡捡,该打包的重新打包,只是翻到司琴的包裹时,手一顿。
捧着包裹走到石砚跟前,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石砚的肩膀,“这是司琴留下的,你,拿着吧!”
听到司琴两个字,石砚眼珠动了动,接过包裹,抱在怀里。
知书红了红眼眶,转身又接着收拾其他的东西。她没时间伤感,王妃他们还在等着。这里荒无人烟,现在她必须尽快收拾好东西。
紧紧抓着越熙的手,杜若回身朝着沙漠的方向望去,她似乎看到风沙中浮现一个身影,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又远远的飘走。
“启禀少爷,已经探查过附近,并未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不过在不远处有一个天热石洞,里面很干燥,暂时可以成为今晚的歇脚地。”
闵锋已经把周边探查完毕,也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容身之地。
“走吧,娘子。”
杜若点点头,不太想说话。
山洞就在不远处,很大,闵锋已经提前撒了驱虫粉。现在看着倒是可以住人,至少比他们章沙漠中过夜好多了。
未知的永远比已知的东西可怕。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走近路早日出沙漠,就是因为沙漠之中隐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你永远也不知道沙子下面埋的究竟是什么,又会突然窜出什么样的东西。
相对来说,深山再危险,他们也能看得到危险,也能提起勇气面对,解决危险。
燃起了火堆,熊熊烈火将有些黑暗的山洞照的亮晃晃的。合一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拎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烤的焦香的肉味窜进了大家的鼻腔里,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唾沫,烤肉的味道瞬间从记忆里被提取出来。
只有一口小锅被留下来,知书用小锅煮了一锅汤,里面放了合一捉猎物时顺手采到的菌菇。
难得的吃上了外焦里嫩的烤肉,又喝上了热乎乎的汤,每个人都感觉胃活了过来。
石砚将自己从悲痛中拔了出来,伤痕深深的烙印在心里。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是王爷的贴身随从,放纵了两天,王爷虽然体谅他,但他也必须要尽他的职责。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山洞有火光的照耀,明亮又温暖。
毛毡被铺在平整的大石块上,杜若撑不住已经睡了过去。其他人也都坐在毛毡上,靠着山洞墙壁,闭上了眼睛。
除了石砚和闵锋,他们两人在前半夜值夜看着火堆,后半夜合一来替换他们两个。
石洞外起了风,呼啸着,火堆边的两人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