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聂时卿的话,支持殷颜的人越来越多。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了技术学堂,即便是请不到李文他们本人,能请来他们的学生也是好的。
有个这个插曲,捐钱的人越来越多,范姝瑶这边自然就败下阵来。
殷颜开心的不得了,她走到范姝瑶面前伸出手,示意她把箱子交过来。
“范姑娘,愿赌服输,我代表宋名扬他们感谢你慷慨解囊。我看那箱子沉甸甸的,怕是有不少钱。”
“殷掌柜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你想帮助宋名扬他们,可有问过他们的想法?”
殷颜刚准备接过那个箱子,听范姝瑶这么一说,手又缩了回来,问她“你的意思,还要问问宋名扬他们自己喜欢学什么?”
“正是,既然已经提到了办学堂的事,不如一次性解决清楚。只不过今日是容伯伯的生辰宴,就怕我们这样做会喧宾夺主。”
容大成也想看到这件事有个结果,最主要的是,他很高兴看到殷颜现在的样子,能干又有担当,不仅可以养活自己了,还能帮助到其他人,香枝看见的话,该放心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接到白香枝病逝的消息时,正值冬季,满天大雪阻挡了他回程的路,他在马车上急得恨不能飞回去。
后来,连夜赶了三天的路才到达临都,等他来到殷氏酒铺外面时,正遇上出殡,他站在远处,呆呆地看着送殡的人群消失在视线中,随着消失的,还有他记忆中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子。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到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不禁悲从中来,站在雪中泪流满面。
这时,小芊芊轻轻走过来,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关切地问道:“伯伯,你怎么了,是不是冷呀,芊芊帮你暖暖手。”
容大成低头看着小芊芊将一支红梅花放在他手上,小手还帮她搓了搓,这一举动,让容大成心里更加悲痛,他蹲下身子抱着小芊芊哭的不能自己。
殷仲走了一段路,没看见芊芊,赶紧回来找她,在转角的地方看见容大成正拉着她往回走。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但心爱之人既然已经离开,前尘往事谁也不想再计较。
容大成将小芊芊交给了殷仲,转身离开时,听见他在身后小声说道:“香枝已经不在了,以后,请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别人说我们殷家是攀附富贵之人,也不想影响香枝的声誉。至于芊芊,更不能让她知道你和她娘的事情。”
“殷兄放心,我明白。”
“那,告辞了。”说完,殷仲拉着小芊芊转身离开。
容大成捏着那枝红梅,伫立良久,之后才将红梅花轻轻放在墙角
转身离开。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香枝,盼望来生,我还能遇见你。”
也正因为这个承诺,容大成便再未见过殷芊芊,只知道临都的人都说她喜欢聂时卿,当时还想着是件好事。若不是花辞树告诉他殷芊芊的事,他根本不会知道芊芊过得那么不好。
再一次得知芊芊消息,是听说她病重,容大成急忙找了最好的大夫赶过去,却被告知她已经气绝身亡。
好在隔日,就听说芊芊又死而复生。容大成连忙派人去打听了消息,待看到她确实活蹦乱跳时,这才放心。
至此,他觉得不能再守什么承诺,芊芊即是香枝的孩子,他就要好好照顾她。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想到,就是殷芊芊并非是柔柔弱弱的孩子,她是一个有想法有胆魄的姑娘,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倒是和白香枝很像。
前几日,在殷颜跟他说要借着生辰宴办筹款晚会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对于容大成来说,范姝瑶担心的事,根本就是多余的。
“办学堂是好事,若是能在这里解决这件事情,也是老夫的荣幸,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做,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们的。”
“那就多谢容伯伯,小圆,你去把宋名扬他们带上来吧。”
殷颜没想到她竟然找来了宋名扬,心里有些生气,那几个孩子防范心很强,今日这种场合,只怕会让他们紧张。
但还没来得及阻拦,丫鬟小圆就领着几个孩子上来了,最小的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紧紧抓着宋名扬的衣袖。
宋名扬自己也紧张的不行,可因为他最大,只能强装镇定,安慰其他几个孩子。
看到殷颜也在时,他才稍微放松了些。
“各位,这几个孩子就是从漠北来的,我和殷掌柜先前见过他们,既然办学堂是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我便要问问,他们到底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学技术。毕竟学堂办起来,可能还会有其他孩子进来,一开始便要想清楚。”
殷颜担心范姝瑶问的他们不知所措,就走过去低声说道:“宋名扬,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不要有任何压力。”
宋名扬点点头,他看看台下的人,又看看身边的几个孩子,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来了临都半个多月了,一直没能找到事做,后来是殷姐姐帮我们,让我们去发单子,这几日挣了不少,不用饿肚子。若问我的想法,我愿意跟着殷姐姐学手艺。”
范姝瑶一听,忍不住提醒他“你可要想清楚了,学了手艺也还是要给别人做事,但若能考上状元,那便不一样了。”
宋名扬摇头苦笑,脸上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伤“我的爹爹,是一个秀才。那时候,他是我们镇上所有人的骄傲,大家见到他,都礼貌地喊他宋先生。可后来,漠北战乱,断了很多人的生计。那些做了生意,有手艺的人,这时候又嘲笑起我爹爹来,说他无用,让我们娘亲挨饿,说他念那么多书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后来,我爹在外出找活计的时候,被敌人杀死了。我不觉得爹爹无用,他只是生不逢时,若生在平安时期,他是可以考上状元的。但,不是如今。”
宋名扬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心里也都知道了答案。
“对于我们来说,能吃饱饭才是最好的事。若能挣上钱,等到战事平稳,我们还要回去的。到那时候,我们挣钱让有志的人去考功名,去当官。”
殷颜叹口气,拍拍宋名扬的肩膀,道“好小子,有志气。”
这范姝瑶自然也明白宋名扬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不甘心。岳舞衣跟她说殷颜不是以前的殷芊芊,她不相信,更不相信凭自己的家世才学,会输给一个酒铺掌柜。
可事实却是,她真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