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聂府前面停下,殷颜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正准备跟着领路的仆从进去,殷仲从马车上下来,急忙撵了上来,低声对她说:“芊芊,等你得空了,可否和爹爹好好谈一谈,我们父女一定要到断绝关系这一步吗?你娘在的话,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
殷颜回头,直直地看着他,在心里替芊芊感到悲哀。若不是她在殷家亲身体会了那种悲惨的日子,也许她真的会以为殷仲其实可以做个好爹爹。
“谈什么?谈一谈我是如何得不到救治,如何从那副薄皮棺材里爬出来的吗?”
殷仲神情一顿“芊芊,很多事情爹爹确实不知,当初你生病后,我们请了许多大夫,都说你已经治不好,让我们早点准备后事。”
“好,其他的不提,就算那时候我病的快死了,竟连一副像样的棺材也没有?还好意思提我娘,她当初不也是因为你,郁郁而终的吗?”
“芊芊,你,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混账话的。你娘她,向来身子弱,长年靠吃药维持着,何来郁郁而终一说,你这是在冤枉爹爹呀。”
殷颜不想与他争辩,没有证据她也不会乱说。这些事情,都是她从芊芊留下的那些画里面看到的。
芊芊没有朋友,经常是一个人在家画画,有时候一画就是好几天。殷颜醒来,见到那些画的时候,仿佛是听见芊芊亲口在对她讲述。
加上她从周围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大体知道了芊芊处境,不然,也不会选择从殷家离开。
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我娘已经不在了,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我们既然是来做客的,还是快些进去,让主人家久等可不合礼仪。”
先前殷颜去过聂时卿的别院,可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宅中四处种着竹子,白墙翠竹,衬着周围的景色,十分赏心悦目。
“早听说聂伯伯喜欢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今日看来,倒是真的。院中这些竹子,品种还真不少,定是花了心思从各地找来的。”
魏镶不知何时也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厮,提着几盒礼品。
看到殷颜,笑着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殷姑娘,好久不见,听说你刚买了间新铺子,真是恭喜恭喜,他日得空一定去喝上几杯。”
“魏兄,好久不见,你今日也是来做客的?”
“赶了个巧而已,姐夫让我送些东西过来,说是为了黄柑宴的事。”说着,他凑过去小声说道,“听说姝瑶姑娘也会来,所以我便主动要求过来的。我和姝瑶姑娘,也有好几日不见了。”
“你倒是痴情,难道不知道她要和我家辞树订亲的事?”
“自然是知道的,但还是想看看她。姝瑶姑娘能找到托付终身的人,在下也替她开心,虽然心里很难过。要是在下能早些遇见她,结果说不定会不一样的。”
咦?等等?魏镶似乎想到了什么,显得很激动,“你家辞树,你,你你,你们是何关系?”
“我什么我?就是我家辞树啊,我亲爱的辞树,我喜欢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殷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是不对的,花辞树既然要和姝瑶姑娘订亲,便算是有夫之妇,如何还能和你在一起,你又如何能喜欢他。”
殷颜看他的样子,故意问道:“为何不能,在临都,男子不都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吗?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这么简单啊。”
“不可不可,殷姑娘,这样不合礼节。姝瑶姑娘是临都才女,和一个教坊掌柜在一起本就惹人非议,你再掺和进去,她要如何自处。不如这样,殷姑娘觉得我如何?”
殷颜深深叹了口气,魏镶是个神童没错,可他也是个呆子啊!这呆子痴情起来,还真是什么都能牺牲。可是,有一点,她不能忍受。
“魏公子,我知道你对姝瑶姑娘用情至深,可是,我家辞树也不差,教坊掌柜又怎么了,在我心中,临都才女也配不上他的盛世美颜。你熟读圣贤书,难道不知道,不该心存偏见吗?”
魏镶一愣“何谓偏见?殷姑娘说的话,都很奇怪。”
“你们对我家辞树的评价就是偏见,你们有了解过他吗,就觉得他配不上范姝瑶,难不成,范姝瑶和辞树订亲,是别人强迫的不成?”
“殷姑娘如此一说,倒有几分道理。其实,魏某也不明白。花辞树的身份地位,和姝瑶姑娘相差甚远,我也不懂,为何会选择他。”
殷颜看他思考的样子,叹口气“魏公子,我想你喜欢范姑娘,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更不可能因为她是临都才女。”
“自然不是,即便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在我看来,也还是最好最美。”
“所以,你能明白范姑娘为何会选辞树了?人一旦有了偏见呀,就很难公正客观的去看待别人,我家辞树明明那么多优点,你们却只看到他的出身和身份地位。”
魏镶一脸似懂非懂得样子,但也不再说花辞树的事,提着礼品,去了前厅。
殷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花辞树和范姝瑶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花辞树看到殷颜那一脸骄傲和欢喜的样子,心中乐开了花,此时的他无比确信,这就是他的阿颜了,天上地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阿颜。
“辞树,辞树?我们还是快进去吧。”范姝瑶心中一沉,忙拉着花辞树离开。她不能忍受花辞树看着殷颜时深情的目光,就好像,看见了满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