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小路不宽，再加各家门前都有东西占道，出租车司机开到村口不肯进去了，两人无奈只好下车步行。
村口村尾各有一盏路灯，其余地段全靠各家灯火照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理谁。
快到段素红家门前时，两栋房子之间的弄堂里突然窜出条狗来，距离路灯还有点距离，黑灯瞎火叶笑没看清是什么，吓得叫了声转头就跑，余生就隔了几步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紧接着就听到犬吠。
一犬吠而全村闻，村上几乎家家户户养狗，立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邻近几家有人跑出来看，余生赶紧说：“狗突然跑出来吓到我们了，没事没事。”
有人认出他俩是段素红的学徒，村子小早上救护车把段素红接走的事早就传遍了，不知是真关心还是假惺惺，都围过来询问段素红情况。
叶笑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和他们多言，余生就揽下了应付这些人的活，三言两语就把情况说清楚，村民感慨了几句就散了。
余生回头看她一眼：“没事吧？”
叶笑摇头。
“那就回去吧，等会狗又来了。”
***
回到段素红家，叶笑上楼拿了衣服洗澡，余生晚饭没吃饱，进厨房煮面吃。
一个洗完澡吹干了头发从浴室出来，一个吃饱喝足从厨房过来，狭路相逢于楼梯口。
余生后退半步让路，叶笑目不斜视上楼，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没回头，盯着前方说：“如果你看过我的日记，请你不要把内容告诉任何人，如果你没看过，我为我说过的话道歉。”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如果余生真看过，不管他承不承认，只要他不把秘密告诉别人，就是最好的结果。她想清楚了，现在她是弱势，和余生撕破脸只是增加了秘密被曝光的风险。
所以，她委曲求全。
但余生并不接受，冷冷说了句：“我最后强调一遍，我没碰过你的日记，如果在你眼中我是那样的人，那你又怎么敢相信我不会往外传？”
说完，余生越过她上楼，擦肩而过时叶笑有伸手拉他的冲动，但最终克制住了。
相互间的信任已经破裂，补不回来了，何必徒劳。
但说实话，她真的很难过。
回到房间关门落锁，从背包中掏出日记本和笔，蜷缩在床角写日记。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被你们操控的傀儡，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我听你们的话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拼尽全力让奶奶活下来了，可为何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写到最后字迹已经潦草，她含着泪用力闭上眼，她宁愿不知道这一切，至少还能活在当下，而如今，没有一天是踏实的。
有人说，患得患失的结果往往是失。
现在她真是不知道做这一切到最后到底能得到什么。
好累，真想去他妈的命运，老娘不管了！
可终究还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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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重任突然落到头上，叶笑心态再好都没法安睡，一夜做梦惊醒好几次，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不到就起了，可没想到余生起得更早，已经在工作室研究昨天段素红给他们的釉料配比，昨晚睡前他问叶笑拿了段素红给她的配方。
听见开门的动静，余生抬头看过去，顿了顿，说：“煮了粥在厨房，去吃了再过来。”
叶笑略微吃惊，昨天那么对他今天居然还愿意和她好好说话，换做是她估计就势不两立了……到底是心大脾气好还是憋着坏准备跟她秋后算账？
迟疑着摇头：“不吃了。”
说完，她拿着保温杯走到饮水机旁接水，背对余生又刻意躲避，并没看到余生的反应，听着纯净水桶咕噜咕噜下水的声音，肚子居然跟着叫起来。
这段时间天天三餐定时定量，昨晚晚饭基本没吃，到现在确实该饿了。不过，人活着得有骨气，她纵然怂，面子还是要的，说了不吃就不吃，她先撕破脸的现在又去吃他做的东西，要脸吗？
半杯热水混半杯凉水，入口温度刚刚好，正准备喝杯水解饿，余生突然过来一把抢走她手里杯子，她看着空了的手愣了几秒，愤然扭头，还没说话就看到余生将水倒进旁边水池，倒的时候回头看着她说：“乡下桶装水质量可能不达标，没烧开的别喝。”
听起来是为她好，弄得她都不好发作，憋半天憋出一句话：“那我渴啊，总不能喝刚烧开的水吧！”
余生走回来把杯子还给她：“我刚才在厨房倒了杯水没喝，应该不烫了。”
叶笑接过杯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余生看着她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回去继续准备釉料配方原料。
低头研究片刻，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是Lost发过来的QQ消息。
昨晚因为被叶笑冤枉而睡不着就找Lost聊天，Lost就给他分析情况，让他大气一点，也许叶笑是生理期快到了情绪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闹得太僵，作为男生可以适当忍让一下。
Lost这个网友还真是万能，感觉什么事跟他聊都能给出建议。
拿起手机简单聊了几句，继续干活。
***
叶笑去厨房把桌上那杯温度刚好入口的水喝掉，没忍住揭开锅盖看了眼，白米粥软糯清香，肚子叫得更欢了。
摸摸肚子觉得人是铁饭是钢，面子先往后放放，一切吃饱了再说。就趁余生不在速战速决喝了一小碗粥，洗干净碗筷将一切还原之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工作室，穿戴好围裙袖套准备开工。
余生坐在工作台前，面前台子上各种原料摆了一桌，还有天平等称量工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化学实验。不过釉料配制也是基于各种原料在高温下的化学反应而来，所以化学没学好的还真搞不懂这些，就比如她。
段素红给的那张纸摊在桌上，叶笑过去拿起来看，余生称完手里的白色粉末，将其倒入一旁的小缸，然后问：“看一下长石釉中滑石比例多少？”
叶笑没听明白：“啥？”
“你往下看，长石釉三个字看到没？石英下面就是滑石，看一下后面的数字是多少。”
顺着他的话，叶笑找到了“滑石”：“百分之十二。”
余生拿起面前装滑石粉的罐子打开，取粉称重，叶笑皱眉看着纸上一长串各种化学物质名称，纠结了好一会，问：“为什么有三种配方，要做三次实验吗？”
正往天平上添加滑石粉的手一顿，余生扭头看向她：“之前段师傅讲釉料的时候你没听吧？”
“……这不是以为怎么都轮不到我来调配釉料，所以听过没记住嘛。”
余生抿了下唇：“我能问个问题吗？”
叶笑警惕看着他：“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来学制瓷，看你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