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了解段素红的脾气，这老太太固执得像块石头似的，要想改变她认定的想法，太天真！
叶笑朝余生看了眼，等着段素红教他做人，可段素红盯着手里的盘子沉思良久，居然叹着气说：“那就先留着吧，后面看情况再说。”
这就被说服了？叶笑大为震惊，是段素红老了还是余生下了什么迷魂药？不对不对，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老顽固！
但老顽固毕竟是老顽固，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剩下那些你们别再碰了，等我出院之后再做。”
说着又浮躁起来：“怎么还没回来，问个医生要这么久的吗？”
转头对叶笑说：“你去看看，顺便问一下医生我能不能提前出院，全交给你俩我不放心！”
“好好好，您别激动，我这就去问。”叶笑给余生使了个眼色让他照看好段素红，余生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就转身匆匆出去。
等她走后，病房里静了一瞬，段素红开口：“真的可以吗，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影响订单质量，你也不必因为我而降低标准。”
“不是退而求其次，我一开始就说过，想要独一无二的东西。”余生走回床边拿起盒子将手里的碗装进去，合上盖子手指轻扣了下，“您也不必太着急，我和叶笑能帮上忙。”
“哎，”段素红抬手捂着额头叹气，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之后整个人异常苍老，就连声音都仿佛布满皱纹，“是我高估了自己，还当是年轻的时候……”
余生稍稍倾身轻拍她肩膀：“人要适当服老，别太为难自己。”
段素红苦笑着摇了摇头：“在钱面前，人人都喜欢为难自己。好了，你也帮我去看看吧，一个个都去了不回来了，什么情况！”
“好。”余生将盒子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准备出去，还没走到了门口叶笑开门进来，两人都愣了下，叶笑先回神：“去哪？”
“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想去看看。”
叶笑进门，身后跟了个护士，端着托盘，盘里放着好几种药，进来后端到段素红面前：“病人该吃药了，来，确认一下姓名，是叫段素红吧？”
“是。”
护士帮助段素红服药，叶笑和余生站在床尾，周喜民夫妇没回来。
余生小声问叶笑：“医生怎么说？”
“恢复得挺好，再住两天没有反复就能出院了。”
“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余生看她紧绷的侧脸，觉得既然段素红恢复得很好，就不该是这种表情。
叶笑看他一眼转身：“出来说。”
这让余生更觉奇怪，出去这么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神神秘秘的，难道段素红病情并不像她刚说的那样稳定？
满心忐忑走出病房，反手将门带上。
病房外走廊昏暗悠长，隔壁病房有病人的呻吟声传出来，间或还伴着咳嗽。一声接一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叶笑在休息椅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等他出来后张口说了句什么，但他没听清，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你说什么？”
叶笑转头，眉宇间藏着疲惫：“刚才和师父儿子聊了聊，他说每个月都会给师父生活费，师父每年也会断断续续接一些订单，这些年应该能存下挺大一笔钱，可她说她接这次的订单是因为需要钱……我听村上人说师父有个孙子吸毒，该不会钱都给那个孙子了吧？”
“吸毒？”余生震惊，“你听谁说的？”
“就那天去村上问师父家人联系方式时一个大婶跟我讲的，不过这种事要是不确定也不敢乱讲吧？”
“那你问过周大哥没？”
叶笑摇头：“没好意思问，万一不是呢，怕他生气。”
余生靠向椅背沉默了会，说：“如果确实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叶笑抬手捂着脸，声音发闷，“理性告诉我应该报警，感性又说如果报警万一把老太太又吓得犯病了呢……所以……”
“所以？”
护士突然开门出来，看到他俩说：“病人找你们呢，进去陪着吧，照顾一下病人情绪，她这心脏受不了刺激，凡事多迁就点。”
两人一起站起来，异口同声应着：“好，知道了。”
等护士走远了，叶笑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所以啊，我只能祈祷那孙子没有吸毒！”
“嗯，”余生点头重复，“那孙子！”
***
段素红没再闹着要出院，准备遵医嘱在医院再待三天。
第二天，余生早起买了只乌骨鸡，炖了汤之后给段素红送去，叶笑生理期第一天没精打采，也就没跟着去，待在工作室里拉坯。
余生走了没多久，她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余生忘带什么东西回来拿，就没管。但没一会工作室门开了，那扇门年数长了开关时铰链会发出吱呀声响，而且开门速度很慢，一点一点将那声音拉得老长。
叶笑修坯的动作一顿，觉得有些奇怪，要是余生不该这么偷偷摸摸，而且就这热闹的破门，还偷偷摸摸个鬼啊！
转身探头往门口看，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半开的门缝里挤进来，张望时和她四目相对。
“你谁啊？”叶笑捏着修坯的木片站起来往门口去，“找段师傅吗？”
来人戴着副款式挺老土的黑框板材眼镜，半长的头发打着卷，不知是烫的还是自来卷。他把门开直了走进来，抬手推了推眼镜对着叶笑傻笑：“我来帮我奶奶拿几件换洗的衣物。”
奶奶？叶笑打量他，这该不会是那个孙子吧？这白白胖胖的哪里像是吸毒的？
果然坊间传闻都不可信！！
她往前走两步，礼貌性伸出手：“你好，我是你奶奶的学徒。”
对方看着她没伸手，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一手泥，忙把手收回：“抱歉啊，忘了我手脏！师父的换洗衣服都在房间，你自己去拿吧，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相对于她，段素红孙子更像这屋子的主人，所以她没必要喧宾夺。
又朝对方笑了笑，她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段素红孙子突然问她：“你……请问你是……叶笑吗？那个……那个国际名模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