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上，叶笑抱着装碗的盒子琢磨些有的没的，余生坐在副驾驶座。
快到医院时余生电话响了，是周思媛打来的，接通电话，周思媛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耳中：“生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去S市待一阵，我能住你那儿吗？”
“我估计得元旦前后才回去了，备用钥匙在我妈那儿，你去找她要。”
周思媛“哦”了声，有些失望的说：“我还以为能去你那儿蹭吃蹭喝，你怎么要那么久才回来，到底去学什么手艺了？”
余生转头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些许笑意：“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小气鬼喝凉水！”周思媛不开心的嘟囔，顿了顿，又说，“过两天我要去女神的经纪公司办事，你说我会不会遇上她？”
闻言余生脸上露出个坏笑来，但语气还保持一本正经：“非常有可能，要是遇上了你准备怎么办？”
车子过隧道，外面光线一暗车窗上映出他的脸，叶笑在后座看到了那个笑，有些不爽的撇撇嘴，笑得那么暧昧，肯定是在撩小姑娘！
在隧道里信号不是太好，周思媛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所幸隧道不长，等开出隧道之后余生说：“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你到了S市有任何问题找我妈，或者你直接去我爸妈那儿住，省得一个人睡晚上又害怕。”
“好啦好啦，比我妈还啰嗦，不说了挂了！”
“嗯，拜拜。”
挂断电话出租车恰好开到医院门口，司机放慢速度转头问他：“这里下还是开到里面？”
“就这儿下吧。”余生解了安全带转身叫叶笑，“下车吧，去买点水果再进去。”
叶笑本来还在想为何要在这儿下，从医院大门口走到住院部还有老长一段路，不过他一说要买水果才想起来，探病确实得带点东西。
医院外面配套设施齐全，花店水果店小吃店一应俱全，买了水果出来叶笑本来还想买束花，余生说：“你不怕段师傅骂你浪费钱？我都能想象她的语气：‘买什么花，能吃还是能穿啊，就知道乱花钱！’”
叶笑：“…………”
***
今天轮到大儿子一家照看老太太，刚好是午饭时间，周喜民和老婆一起给段素红送饭，看着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老母亲，周喜民是一个头两个大，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医生问问能不能提前出院。
这时，叶笑和余生推门走进病房，像见到救星似的迎上去，十分热络的说：“你们来啦，快来帮我劝劝我妈，她闹着要出院都不肯吃饭！”
段素红沉着一张脸靠在病床上，闻言冷冷说：“谁劝都没用，我就是要出院。”
余生朝她看了眼，走到病床边将手里的苹果香蕉放到床头柜上，温声说：“段师傅，您还是得多休养几天，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您现在不养好了身子之后恐怕会撑不住。”
叶笑也走过来，由于余生拎了水果，两个盒子就都在她手里，她探身将盒子放到段素红腿上，抓着段素红的手拍了拍：“师父，这次的釉色很完美，您可以放心了。您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这几天我和余生将剩下的已经完成的泥坯进行绘画和上釉，应该不会耽误进度。”
段素红盯着那两个硬纸板盒子，伸手准备打开，但手碰到盒子时一顿，抬起头来对儿子儿媳说：“你们去问问医生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
把人支开的意图很明显，但儿子儿媳显然对她的事并不感兴趣，乐得不用在这里伺候她，应了声就一起走了。
等病房门关上之后，段素红打开盒子拿出碗和盘子仔仔细细的看，余生绕到另一边看保温杯里的饭菜，看了眼说：“我明天煲鸡汤给你送过来吧。”
段素红专注于手里的碗盘，很随意的应了句：“随便。”
还以为段素红会很开心呢，毕竟之前他煮过一次鸡汤段素红一顿饭喝了四碗汤。余生摸了下鼻子，抬眸时对上叶笑的目光，叶笑做贼心虚似的立马转开视线，他想了想，说：“放心，有你的份。”
叶笑嘴硬：“我才不喝，会胖！”
“你太瘦了，胖一点会更好看。”
叶笑瞪他：“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美了，没必要更好看，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其实你……”
段素红放下手里的碗盘抬眸左右各看一眼：“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你们觉得这碗和盘子很完美吗？”
叶笑反驳“谈情说爱”四个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的后半句给堵了回去，看向她手里的碗盘，这程度还不算完美？难道真要以以前进贡给皇帝用的标准来衡量？！
“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段素红拿起那个碗指了外壁好几个地方，“颜色深浅不一，这是釉料没有混合完全的结果。还有这盘子，两种釉之间有明显的分界线，这还能叫完美？”
叶笑被她说得脸红，可能她是门外汉看热闹吧，觉得釉的色彩很好，而坯体又出自段素红之手，那肯定就是完美了，结果居然被段素红说得如此不堪……看来这两个小家伙也逃不过粉身碎骨的命运，亲手上釉亲自送去烧制，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还真是舍不得。该怎么说服段素红把它们留下呢？
她低着头不说话，段素红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你跟着我学制瓷只是为了你奶奶，但你若是一直这样心不在焉得过且过，别怪我到时候不守承诺。”
叶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段素红：“您不能这样……”
“要是不能如期完成订单，我就可以这样。”
余生一直没说话，但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起来，还是决定劝一劝：“段师傅，我觉得苛求完美有时候反而适得其反，”探手从段素红手里拿过那只碗，转身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天光看，胎体很薄，迎着光竟有些透，“您说的色调不匀在制作工艺上来说确实是失误，可您不觉得失误的结果很美吗，而且美得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