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笑越听越觉得奶奶好像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段素红的事，她现在在这里追根究底会不会不大好啊？
她都想反悔不问了，但段素红没给她机会，径直抛给她一个问题：“你爷爷什么时候过世的？”
爷爷？叶笑一愣，这事跟爷爷还有关系？好像有那么点狗血的味道出来了……
她仔细想了想，回答：“爷爷在我还不太记事的时候就过世了，生病去世的。”
“那你对你爷爷应该没什么印象了，”段素红轻叹口气，“你爷爷当初上山下乡到了景城，就借住在我们家隔壁，他是知识分子，长得又英俊高大，还会唱昆山腔。那时候我和他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学制瓷手艺，时日一长就渐生了感情，你爷爷追求我说想和我结婚，然后带我一起回A市。那时候我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什么但心里可欢喜了。
“后来没多久，你奶奶来了，队里分配她住在我家，又让我带她一起下地一起学制瓷，结果学着学着他俩就勾搭到了一起。我还满心期待的等着你爷爷什么时候跟我爹提亲呢，结果第二年春天他俩突然一起回城了，走都没跟我说一声，只留下了一只你爷爷奶奶一起做的瓷碗，和一张字条，我看不懂，拿给村上其他的知青看，才知道他们早就偷偷在一起了，就我像个傻子什么都没发现。”
果然是个狗血的故事，但叶笑听完觉得这事可能是她爷爷的锅，真没想到爷爷居然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转头看向墓碑上爷爷的黑白大头照，确实浓眉大眼的挺帅，年轻时有勾搭妹子的资本，但这种见一个勾搭一个的做法也太渣了……
然而，她作为孙女也不能就这么在爷爷墓前公然说他不好，但又觉得这事吧都怪在她奶奶头上也真是有点冤枉，纠结之下决定不予评论，避重就轻的说：“所以后来就再没联系过？”
“呵，他们大概从没想起过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去联系他们！”之后听她似乎嘀咕了一声“相联系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叶笑听得有些难受，虽说感情无对错也无先后，可毕竟是爷爷奶奶对不起段素红，如果当年能够当着面说清楚，这个创口也不会在心里藏了这么几十年。
突然觉得她和姐姐那么贸贸然跑去找段素红挺残忍的，不去的话这么多年之后可能当初的背叛早就忘记了，可她们就这么出现在段素红面前，说她们是赵年英和叶遇民的孙女，等于又把那陈年旧伤撕开了，如果换做她是段素红恐怕根本不会答应教她们姐妹，以前一直觉得段素红脾气不好，现在想来已经算很好了。
“师父，以前的事情谁对谁错我知道您心中有定论，我也不想为我爷爷奶奶说什么，我只想说，以后有空我和余生还会去跟您学手艺的，到时候您可别不让我们进门。”
段素红声音中终于听出了几分笑意：“这么多年过去，大家的孙子孙女也都这么大了，多难接受的事都已经接受，那天去见你奶奶的时候话也说开了，所以你们还愿意来我很开心，帮我跟小余讲，我还想喝他炖的乌鸡汤。”
“好，一定向他转达。”
“那成，小远喊我吃饭了，现在小远他们家，今年准备在他家过年了，年后再去他大伯家里住。”
听到段素红不再犟着一个人住老屋，叶笑也算是放心了，说了再见把电话挂了。
不知怎么眼眶又湿了，摘下墨镜揉了把脸，准备站起来时发现墓碑基座太低，坐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僵了，起身时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两步才站住，轻吁口气朝着墓碑鞠三个躬：“爷爷奶奶，我要走了，下次大概要到清明时节才会来看你们，奶奶你要相信给你打电话的人真的不是我助理，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给你一个交代。”
闭上眼默哀半分钟，再一颔首，然后转身戴上墨镜径直离开。
寒风从墓碑之间穿梭而过带着呼呼声扑在她背上，像是有人在轻拍她的后背。她一边走一边想，会是爷爷奶奶在跟她打招呼吗？
***
叶笑回到车边，发现余生靠着座椅闭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拉了下车门发现没锁，就蹑手蹑脚坐进去，但还没坐稳余生就醒了，手背掩着嘴打个呵欠坐直了身子朝她笑笑：“这么快。”
“你是不是很累啊，”叶笑把包放在腿上转身看他，“我们找地方吃个饭休息一会再回去吧。”
余生问她：“你饿吗？”
叶笑摇头：“暂时还不饿。”
“那我们回S市再吃饭吧，”余生拉过安全带系上，“去‘时·忆’吃，我妈找我有事商量，我得回去一趟。”
叶笑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去‘时·忆’啊？”她有点怂，因为“时·忆”是余生家开的，去“时·忆”感觉跟去余生爸妈家似的，总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余生看她那纠结的神色，失笑：“怎么，不想去吗？”
叶笑忙摇头：“不，不是！”
“那怎么感觉你有点犹豫？”
“就是……”叶笑吞了口口水抬手抓着耳垂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就是万一遇上你爸妈，他们问起我们为何在一起，你要怎么回答？”
余生看出她脸红故意逗她：“我就说我还在追你啊，献殷勤请你吃饭。”
叶笑顿时皱起眉头，撇撇嘴嘟囔：“哪里追过我了……”
“嗯？”余生耳朵尖，都听见了，但装傻，“你说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
余生“哦”了声没再说话，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叶笑坐在安静的车里觉得憋屈，怎么就不说话了，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没追过你就不能追一下么？！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喜欢的话你说出来啊，非逼着我先开口么？这样真的很不大丈夫啊！！
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余生突然说：“叶笑，我能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