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警察局，呼吸一口新鲜空去，慕凝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茫然的摸了摸眼眶。
一片湿润。
不知道什么时候，慕凝竟然哭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了慕家的任何人伤心难受，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对慕家完全无感。
毕竟在童年的伤害，对慕凝来说根本就是不可磨灭的伤害，就算现在慕家家破人亡，她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因为提前跟大叔说好，要去看兰芷若。
天一早就警察局门口等着慕凝，警察局到郊区的距离比较远，但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路上不会堵车。
兰芷若的墓地实在是偏远，饶是天一对帝都很熟悉，找到这个墓地都花了点功夫。
墓园很荒凉，守门的是一个老太爷，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呼呼睡大觉，收音机里面还播放着一首老歌，慕凝没有听过，但是旋律很优美。
公墓的看守并不严，老大爷看着有人要进去，但是只是看了一眼，就闭着自己的眼睛睡着觉。
慕凝和凌滦煜进了墓园，葬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很久没有来祭拜过的，看着都是破败，到了兰芷若的墓，将手上捧着一束白玫瑰放在兰芷若的墓碑面前。
她已经去世十年了，墓碑上的照片看起来都变得有些陈旧了，那是十九岁的兰芷若，眉眼精致如画，照片上她穿着一件青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兰花，一如兰芷若的气质般。
她唇边带着微微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夺目，第一眼看起来是温软如水，但是又又一种骨子里的傲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就与众不同。
慕凝跪坐在母亲墓前，伸手轻轻摸了那张照片的边缘，道：“这是我妈妈十九岁时候的照片，，其实一般的遗照都会找生前最接近的照片，但是外公执意用这张照片，还对慕凝说：“这是芷若最喜欢的一张。”
凌滦煜垂眸看着照片上那个过分美貌的女人。
慕凝跟她有七分相似，只是慕凝的面部线条比她还要柔和一下，大概是十九岁的兰芷若还不知道自己有灭顶之灾，那种被荣光加身的自信是掩盖不住的，像极了在灼灼太阳下傲然绽放的格桑花。
慕凝继续说道：“那时候的妈妈已经是医学界最闪耀的一颗新星，是无数医学少年的梦想。我记得她很少翻看相册，但是每次看相册的时候，都是很难受的表情。”
凌滦煜淡淡着看照片上的女人的眼睛道：“小凝。”
“嗯？”
凌滦煜蹲下身体，抬手打在她的脸颊上，道：“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喜欢这种照片吗？”
“我不知道。”慕凝摇摇头。
凌滦煜道：“因为这张照片，你妈妈的眼神中有她这辈子的爱慕。”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张照片是她心爱的人给她照的。”
“什么？”慕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凌滦煜点了点，声音低沉道：“她的眼睛看着左边，下巴下意识的朝上太，说明她当时在看一个人，而且是她需要抬头看的人，这个人比她高很多。”
慕凝道：“可能是妈妈的朋友，是不是也有可能？”
凌滦煜哂笑一声，那张俊美的脸上看着有些微微不经意：“她眼睛里几乎有一种凝固成蜜的爱慕，我相信不会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朋友的，对方是一个男人，更确切的说是她的恋人。”
凌滦煜顿了顿：“还是在热恋期的恋人。”
慕凝一愣，又看了看那张照片，确实乍一看上面没有什么，但是照片上兰芷若笑的很甜蜜，和其他照片里面的浅笑不一样，就好像飞蛾看见属于自己的归宿，含着满腔炽热的爱意，想要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哪怕后面是不尽深渊。
兰芷若油尽灯枯的时候，她坐在床边，看着院子里的白玫瑰，那是兰芷若亲手种的玫瑰，她一会儿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抵垂的眼睫遮住眼睛，但是那种不尽的忧伤，是年幼的慕凝能感受到的。
那时候，她是在怀念曾经的爱人吗？那个爱人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慕凝从来不知道，在兰芷若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深爱的人，因为二十岁的兰芷若，就只有孤身一人，那时候他们是分手了吗？
慕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了一下，：“我真的不是很了解我妈妈。”
“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可能也是为了你好。”凌滦煜搂住慕凝，“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你妈妈说？”
慕凝点点头，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小声说道：“妈妈，我很久没有来看过您了，您不会怪凝儿吧？”
“您那么疼我，肯定不会怪我的。”慕凝接着道：“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把慕家毁了，害你油尽灯枯的苟淑文也死掉了，慕氏药业制造假药的事情也被我公之于众，慕万福沦为阶下囚，或许你不会允许我这样做，但是妈妈。”慕凝哽咽出声，眼角发红，眼泪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我已经学会不善良，我觉得我心里的怪物已经开始成长，她每天都在我耳边嘶吼，要我报仇，要我将恩将仇报的人拖进地狱。”
“我越来越控制不知自己，就好像今天我把慕笙不是慕万福亲生孩子的事情说出来一样，我就是为了爽快，为了让他们在乎的东西，全部都变成黄粱一梦。”
“但是我不怕。”慕凝眼睛里面划过一抹坚毅：“但是我不怕，我不能忍着他们那么恶心的行，放任不管，若是有些事情不管，但是总有人会管的，我把他们送进监狱，也算是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凌滦煜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当然知道慕凝心中的那只小怪物，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他教会慕凝如何恨，如何拿回自己该有的东西，尽管慕凝很难过，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但是她不后悔。
他在幼年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软弱就是罪。
他的凝儿必须成长，哪怕这成长就像是凤凰涅槃，需要用烈火焚身，再忍忍，只要坚持住，就能欲火焚身，就能足够强大。
她一直做得很好。
凌滦煜用大拇指将慕凝眼角的泪水拭去。
“你不用害怕，你没有罪。”
“大叔，你真的觉得我没有错吗？”
“嗯。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就算你把天捅破，也有我给你善后。”
他们回到滨华的时候，慕凝已经感觉很累了。
凌滦煜叫慕凝先回房间睡觉。
慕凝很听话的就回房间。
第二天睁开眼睛，就被一堆人围住了，要给她做造型，她茫然的看着红姨，红姨笑道：“没事没事，就是今天有个晚会，凌爷觉得你会闷，打算带你出去玩儿。”
“晚会？”慕凝以前也参加过，但都是隐匿在人群中的那种，没什么意思。
慕凝点点头：“是，听说一个交流会，不隆重，就是很随意的场合。”
“大叔呢？”
“凌爷在书房，你先弄好，我给你榨杯果汁去。”
慕凝立刻就落入各路大佬的手掌心里，不是还能听见几声赞叹：“天呐，着身材也太好了吧，这脸蛋真的是标志的不得了。”
“生的这么好看，都不用化妆了啊！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么白的粉底。”
“小姐，你的头发平时是怎么保养的？”
慕凝迷茫道：“就，洗一洗，冲一冲？”
化妆师：“……”
他扯了扯嘴角，心想就一定是洗发水的功劳。毕竟像是凌家这样的家庭，用的洗发水还是非常好的，立刻到：“那请问你洗发水的牌子是什么呢？”
慕凝：“清扬？樱花味的？？”
她以前在慕家就是用这个，和下人的待遇一样。跟着凌滦煜到滨华来了之后，她都不认识那些奇奇怪怪花花绿绿的洗发水。
“……”
天生丽质难自弃吧！这就叫做，是我孤陋寡闻了。
慕凝被轮番折腾了一通，花了两个小时，正好看见凌滦煜从楼上下来，他穿了一身正式了不少的西装，但是就是没有规规矩矩的打领带，领口扣子散开，露出锁骨的形状，在灯光下照的锁骨泛出白光。
光是凌滦煜从楼梯上下来的模样，像极尊贵的贵族，每一步都优雅至极，那张脸更是鬼斧神工般的俊美，光是那张脸，能让所有女人都变成飞蛾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燃烧自己。
慕凝就呆呆的看着他，知道凌滦煜已经走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凌滦煜垂着眼睫打量了他一会儿，道：“还不错。”
“啊？什么？”
凌滦煜哂笑：“我说造型师的技术还不错。”
慕凝原本还以为大叔要夸自己，结果……
凌滦煜嗤笑：“又在想什么了。”
慕凝生气转身噘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哼，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