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滦煜母亲忌日那天艳阳高照，出门的时候凌滦煜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还让红姨拿了一把遮阳伞出来给慕凝遮太阳，怕慕凝晒伤了，那样子到不像是去祭奠逝去之人，倒是像去郊游来着。
凌滦煜父母亲埋葬在一起，凌家的祖坟一直有专人打理看上去十分严整肃穆，凌滦煜牵着慕凝在其间穿行，偶尔还会告诉她这些都都是谁和谁。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个墓前。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凌滦煜弯腰将手上的一束百合放在墓前，道：“很好奇她为什么没有遗像？”
慕凝点点头。
凌滦煜道：“她一直不喜欢照相，一张照片都没有。”
慕凝问：“那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吗？”
“有些记不清了。”凌滦煜淡淡道：“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那段时间她憔悴的厉害，早就不复曾经的眉毛了，但是我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来到凌家的第一次出门，穿了一身雪白的裙子，很多人都一直盯着她看，应该还是很漂亮的。”
慕凝看着凌滦煜那张工笔丹青的脸，道：“那夫人应该是很漂亮的，因为叔叔就长得很好看。”
凌滦煜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远远的有不知名的花瓣飘过来，他看着那一片片花瓣，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天他刚刚放学，进门就看见凌老太太那张一向端庄的来年难得出现了脆弱，她拄着拐杖，盯着他的眼睛全是恨意：“都怪你！都是你们的错！你和你的母亲都是灾星！”
那时候凌滦煜对这个奶奶还没有这么抵触，听见这些话其实是很难过的，但是他在很小的时候也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什么的都没有说，只是淡漠的从凌老太太的身边走过了，却听见凌老太太嘶吼道：“凌滦煜！你爸死了！被你妈害死了！！”
凌滦煜站在原地，愣住了，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父亲对他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因为这个男人一直沉默寡言，铁血一生，把仅有的柔情都给了母亲一个人，旁人就很难分的一星半点了。
乍然听到他的死讯，凌滦煜一点都不相信，因为这个男人在他心里是顶天立地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知道他亲眼看见父亲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母亲跪在他旁边，脸上没有眼泪，只是直直的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现凌滦煜回来过后，她招了招手：“过来。”
母亲难得有这样清醒的时候，凌滦煜抿抿唇，还是过去了。
母亲轻声说：“滦煜，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管是你主动想长大，还是被动长大，你都长大了。”
她垂下的眼眸很温柔，她从来都是这样子，就算是不清醒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歇斯底里，不会伤害到他和弟弟，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能容忍的东西。
可是在听见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凌滦煜却没有由来的恐慌起来，因为他隐隐的觉得，母亲这次……可能再也无法视若无睹了。
凌滦煜一直觉得父母的相处很奇怪，父亲看起来像是爱惨了母亲，可是他把母亲关在这个小小宅院里面不允许她出门半步，母亲看起来对父亲没有一点感情，但是又会在父亲离家是枯守着月光独自流泪，他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互折磨，但是一辈子这么长，谁愿意轻易给人？
母亲最后一段时间很不好过，她总是静静的看着天空，不清醒的时候随便抓着一个人小声问：“看见凌了吗？”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她在凌家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异类，家主死了，就没有主母存在的价值了，本就神志不清的人不知道受尽了万般折磨，最终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在父亲的墓碑之前，那段时间她分明油尽灯枯，但是死去的时候，却似乎有回到了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美貌惊人，眉眼清秀。
凌滦煜眯了眯眼睛，看着那片花瓣缓缓的落在母亲的墓碑之前，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很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凌老太太橘子皮一样干枯的脸上，她枯竹似的手指指着他：“你这个怪物！你就是跟你妈一模一样的疯子！”
……
凌滦煜垂着眼睫，忽然开口问道：“凝儿，你觉得，疯病会遗传吗？”
慕凝愣了愣：“从医学角度上来说，精神类疾病属于可遗传疾病。”
凌滦煜一笑，弯腰蹲在母亲的墓碑之前，倒出一杯酒，洒在她的墓前：“很久没来看你了，勿怪。”
慕凝跟着他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凌滦煜。
凌滦煜继续道：“最近我的日子还不错，半夜也不会做噩梦了，饮食情况也不错，至于凌镜渊，……等他一会儿自己过来，让他说给你听，你呢？在下面和父亲一起开心吗？”
当然不会有回答。
凌滦煜也不在意，道：“有父亲在应该也没有人会欺负你……只是她应该很苦恼，怎么他才刚走没多久，你就去陪他了。”
遣隽的风吹过来，漫天都是暖阳，凌滦煜眯起眼睛：“对了还要一个人要介绍。”
他偏头看着慕凝：“叫人。”
“……”慕凝斟酌了一下：“夫人好。”
凌滦煜笑了一声，倒是也没有纠正，只是感慨似的道：“其实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这个小姑娘来到我身边了，要是你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会喜欢她的。”
慕凝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轻声的说：“叔叔，你现在很难过吗？”
“没有。”
“你别说谎了。”慕凝伸出白嫩的手，在他眉心轻轻一点：“你每次情绪低落的时候，这里都会皱成一团，我知道你很难过的，要是想哭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而且保证不会告诉被人，你偷偷哭过，想妈妈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小声说：“我也会想妈妈。”
凌滦煜一瞬间的茫然，这个小姑娘……是在安慰他？
他看了看她细瘦的肩膀，他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也不知道怎么就有胆量说这样的话。
但事实上，听见她用软软的声音说这番话的时候，凌滦煜的心脏确实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凌滦煜眸光一转，忽然有了个挺坏的想法，她眼眸低垂，脸上带了几分脆弱：“自从父母过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亲情了。”
都是没妈的孩子，慕凝懂得凌滦煜的痛苦，她心疼的不行，伸手抱住凌滦煜的肩膀，拍了拍后背，缓缓道：“叔叔你别伤心了，你看，现在不是有凝儿陪着你吗？”
老男人臭不要脸的靠在慕凝香软的怀里，抬头看着她精致的弧线精致，肌肤白皙的不像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声音莫名的就带着几分委屈：“你会一直陪着我？”
耿直的慕凝想了想，说：“叔叔，要是我们两个都没有疾病的话按照正常的平均年龄算，我肯定是不能一直陪着你的，因为你肯定会比我先死。”
凌滦煜：“……”
他舔了舔牙根笑了笑：“也是。”
他猛然翻身将慕凝压在自己的身下：“乖宝，你哄哄叔叔，叔叔心情不好。”
慕凝本来觉得凌滦煜在墓园里做出这样的动作很过分，很不合时宜，她现在几乎被凌滦煜整个儿的压在身下，实在是不成体统，但是听到凌滦煜的话后，她立刻就忘了这些问题，看着凌滦煜的眼睛里全是心疼。
但是慕小凝也没有怎么安慰国人，只能是不太熟练的抱着凌滦煜的头，摸摸凌滦煜的头发：“那叔叔就不要伤心了。”
回想一下小时候兰芝若是怎么哄她的，又在凌滦煜的额头上一吻，声音轻轻的：“亲一下就没有烦恼了哦。”
凌滦煜感受到耳尖的温软，眸光微沉，埋在慕凝怀里无声的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叔叔的烦恼那么多，亲一下可能不够。”
慕凝震惊了：“那要亲多少下？”
凌滦煜懒洋洋的：“亲嘴。”
慕凝：“……”
她纠结：“不用了吧……”
没见过谁哄人是亲嘴的啊！
凌滦煜在她坏了蠕动了几下，哑声道：：“可是叔叔真的很难受……”
想到凌滦煜在多年以前的这一天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慕凝的心就软了下来，难得看见凌滦煜脆弱的样子，自己不应该太无情了，她想了想，还是在他唇上印了自己小小的一吻，小声说：“乖哦。”
少女的唇边柔软甜蜜，带着橘子水的味道，在纷洒的阳光里显出十分漂亮昳丽的玫红色，看上去就十分甜蜜。
凌滦煜，反客为主，扣住慕凝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问，被骗进了狼窝的慕小凝只能哼哧哼哧的反抗，但是对凌滦煜来说，她这只小白兔实在是太弱小了带你，那点挣扎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让慕凝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