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滦煜餍足的舔了舔嘴唇，才慢慢将慕凝松开：“来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吃糖了？”
慕凝的脸红的不像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靠在凌滦煜的怀里，声音软软：“吃、吃了橘子味的糖。”
“还有么？”凌滦煜问。
慕凝从自己的兜里抓出一把透明玻璃纸包装袋的糖果，选了一个味道给凌滦煜：“就是这个味道的。”
凌滦煜并没有伸手接住糖，道：“剥开喂我。”
慕凝：“……”你没有手吗？！
凌滦煜微微蹙眉：“凝儿我难受……”
慕凝：“……”
她撅着红肿的唇把糖给剥开了，喂给凌滦煜。
凌滦煜的舌尖尝到一丝甜味，和慕凝嘴里的味道有点像，但是并不相同，他没什么兴趣：“味道怎么不一样？”
慕凝疑惑的看着手里的糖：“可是都是一种味道的啊！”
凌滦煜一笑：“你尝尝看，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慕凝瞪着他：“我怎么尝？……唔……”
凌滦煜直接扣住慕凝的头，将那颗糖直接还了回去。又臭不要脸的肆意流连，知道那颗糖在嘴里完全化开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才松开慕凝，没什么诚意道：“原来味道是一样的，只有在你嘴里，才是那个味道而已。”
慕凝：“……”
慕凝趴在凌滦煜的肩头，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有气无力的：“……你是不是……骗我了？”
“骗你？”凌老狗觉得装柔弱让慕凝心疼太有意思了，不肯轻易的承认，捂着脸道：“叔叔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慕凝：“……”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看着凌滦煜绝美的容颜，泛着些许委屈的神情，慕凝又觉得自己过分了，人家不就是想要跟你接触一下，安抚一下别人受伤的心灵又怎么了？！她怎么能想的那么龌龊！！
慕凝默默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小声说：“对不起啊，叔叔，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凌滦煜现在倒是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没事……”
他抱着慕凝站起身，慕凝原本抓在手心捏着的一把糖无奈尽数的洒在地上，玻璃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一个昳美的梦，那梦里凌滦煜的母亲和父亲终于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凌滦煜的眸光缓缓落到旁边的墓碑上，那上面倒是有一张照片，是证件照，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看着镜头的眼神凶煞狠戾，透着股子生冷。
慕凝原本还在因为自己和凌滦煜在他父母亲墓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耻，一眼看见凌滦煜父亲的照片，愣了愣：“……叔叔，你和你的父亲好像啊……”
单说长相，凌滦煜和父亲并不是很想象，反而是凌镜渊和他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凌滦煜如琢如磨的长相遗传自母亲，但是此时此刻，慕凝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却觉得，凌滦煜才是真正像他父亲的那个，一样是一匹孤独离群之狼，有满腔的抱负。
凌滦煜单手扶着慕凝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父亲墓碑上的照片：“是么？”
慕凝侧头看着他：“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好不好？”
凌滦煜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不善言辞，也难辨喜怒，只有母亲才能明白他的心思，我记得小时候，他的副官总是给我和凌镜渊带一些稀奇的玩具，后来才知道，那些玩具都是他费心费力四处收集来的，我和他的关系……我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要说好，可是见到父亲的尸体的时候他并没有流哪怕一滴眼泪，凌老太太因此一直骂他没有良心，只是个冷血的怪物，他和父亲之间分明有很多可以称得上美好的回忆，哪怕关于这个男人的回忆已经慢慢褪色，连面目都变得模糊起来。
凌滦煜笑了一声：“天色不早了，还要回去吃午饭，我们就先走了。”
要是你们泉下有知，就都保佑这个叫做慕凝的女孩子吧，时光经年黑暗，她是我唯一的亮。
……
“闵小姐。”守墓人低头恭维的喊了一声。
闵忆姗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称的皮肤越加雪白，今天她难得有了点好气色，就显出她当年名动帝都的美貌来，秀美的轮廓也隐隐有了点当年的锋芒毕露的模样：“大少爷和二少爷今天都来过了吗？”
守墓人点点头：“大少爷已经来过了，二少爷今天在老宅，可能会晚一点过来。”
闵忆姗点点头：“劳烦你了。”
守墓人忙说没有，让开路让闵忆姗进去。
闵忆姗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穿过陵园里面纵横的小路，停在凌滦煜母亲的墓前，而后放下手里的小白菊和遮阳伞，提着裙摆对着他俩的墓笔直的跪下去。、
她是专业卧底杀手出身，哪怕缠绵病榻多年，脊梁依旧挺直，
闵忆姗的嘴唇紧抿，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低哑：“师父师娘，忆姗来看你们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你们已经辞世快十年了，”闵忆姗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你们若是在世，是否还愿意见我一面。”
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小声抽泣：“您早就告诉过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人不可锋芒太露，可是我总是不听，到最后……连镜渊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这许多年来，我一直都不敢来看二老……无颜相见。”闵忆姗咬住嘴唇，：“两位待忆姗恩亲深重，忆姗却做出如此无耻只是，实在是辜负师师父的教诲，自缚世间四年间，无一日不在忏悔，无一日不苦痛受尽，能还我罪孽微消。”
微风吹过，闵忆姗瘦骨嶙峋的肩膀颤抖起来，最终实在不受控制，哭出声来。
她刚刚出生时，父母都在事业的上升期，没有时间管她，她几乎都是在凌家长大的，和凌镜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自幼就有自己的目标，是以在三岁就尊凌父为师父，他虽然为人沉默寡言，但却是一个好师傅，教导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闵忆姗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出毫无生气的惨白：“师父师娘、我总是想逃避，若是死了会不会好过很多，但是我放不下他……我……放不下他啊……”
她的眼泪滴在石板地上，氤氲出一片墨黑色的芙蕖花。
“……忆姗？”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闵忆姗后背一僵，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起身，回头时候已经是往日的模样，仿佛之前的脆弱不存在过：“是你啊！”
凌镜渊怀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无措：“你怎么会在这里？”
闵忆姗心底微沉，没想到如今凌镜渊都已经不能忍受她到凌家的陵园了，只好勉强的笑了笑：“……我来看看师傅和师娘，已经看完了，马上就走。”
“等等。”凌镜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不是已经很久不来了吗？”
闵忆姗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凌镜渊微微皱眉——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碰触？
心口针扎一般的疼，但是凌镜渊还是赶紧松开了手，怕闵忆姗会更加厌恶他，还后退了两步，实在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两个人站在一起，但是心思完全是两个方向。
闵忆姗看着他的动作，微微咬唇，自嘲一笑：“……今天感觉舒服一点了，又刚好想起今天是师娘的忌日就来看看。
凌镜渊问：“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还好、”闵忆姗说：“最近精神都还不错。”
应该还能活一点时间，慢慢的还掉那些罪孽。
凌镜渊的手指动了动，想再问问她别的事情，想问她你最近半夜是不是还要做噩梦？还会失眠吗？还会想起……那个没有的孩子吗？
但是看着闵忆姗苍白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笑，他就喉咙发堵，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良久也只能哑声道：“我想你，不管是在国外，还是现在、我想你。”
闵忆姗脸上的笑一僵，脑海一片空白，闪过一丝雷霆。
他说——我想你，不管是在国外，还是现在、我想你……
经风见浪的闵忆姗居然不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
她选择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