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几位哈哈大笑起来:“你二哥定来捉你回去了!还是赶紧下去吧,不然啊,金吾卫人马非把这里掀翻了不可!”
游夙慢悠悠地起身,整了整凌乱不堪的官服,顺手又在美人的酥胸上摸了一把。美人咯咯地笑着,替游夙整理衣摆。待她起身,游夙才迤迤然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笑道:“少陪了,今晚的花销算我的。”房内顿时口哨声响作一片。
小倌扯着游夙的衣袖,送着他往楼下走去,可是游夙的脚步突然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里面传来了耳熟的声音,像是享受又像是痛苦,叫得人心里痒痒。游夙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一脚把门踹开,那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游夙的目光顿时就与房内榻上的那个青年撞上了。
榻上的青年懒洋洋地歪着,刚才还在他身下的清芜已经狼狈地起身。他满脸飞霞,扯了扯衣衫,遮住了本已经裸露的身体。那个青年冠玉般的面容似笑非笑,一双好看的眼睛扫过游夙的脸庞,然后才从榻上下来,悠悠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游夙呀。”
游夙眯了眯眼睛:“薛王殿下。”
原来叫走清芜的贵人说的就是薛王沐泱。
沐泱神色一派自然,完全没有被打扰到的窘迫和不满,也同样笑道:“你真是好兴致。”
“不敢不敢……”游夙的额头露出冷汗。
“无妨。”沐泱说道。
“你发现没有,我的皇兄,当今皇上最近特别迷上那个叫沈汐的女人?”
“这……在下不敢妄加评论。”游夙头上冒出冷汗说道。
“我有件事情让你去做。”沐泱说道。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游夙感觉表忠心。
沐泱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戏谑又像是怜悯。
薛王沐泱是高国先皇的第五子,在朝中并不惹人注意,大概是因为母亲早逝,没有外家的支持,连皇帝也对他平平,说不上宠爱,也谈不上冷落。如今沐溪即位。
沐泱却看上去不争不抢,像是打定主意想当个闲散王爷。游夙勾了勾嘴角,这个人倒也是有意思。一幅多年前的场景在游夙心里快速闪过,那个阴鸷不甘的眼神在记忆里渐渐明晰。
“薛王沐泱。”游夙朱唇轻启,他无声地笑了笑。
大梁皇帝顾昶在政务上的心思颇为一般,帝国多年稳固的基础让他能安心地做个太平君主。顾昶醉心于书画,热衷于玩乐,这也导致安于享乐的风气自上而下蔓延在王公贵族间。
本朝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论男女都极其热衷于打马球,皇帝顾昶也不例外。虽然他年纪渐长已经很少亲自下场,但是他依旧醉心于观看比赛,他时常组织马球比赛,而参赛的一般都是宗室勋贵子弟。
这一片皇家马球场坐落在含光殿的不远处,场地开阔平整,地面结实整洁,四周围起了高高的围墙,卫士们三步一岗警戒在墙边。高处的观台上早已设起看棚,内侍们簇拥着帝后坐在当中,案上摆满了时令水果和用来解暑的冷饮甜品。
顾昶头戴翼善冠,身着赭黄纹绫圆领袍子,腰系九环玉带,脚踏乌皮六合靴,虽正值暑热,但他的兴致丝毫不减,正兴致勃勃地观望着在马棚边准备着的年轻郎君们。
皇后的兴致不似皇帝那般高涨,游舒梳着华丽的堕马髻,簪钗精致,黛眉间点着一枚金箔花钿。
她身着金银线织纹的罗襦裙,肩上搭着沙罗帔帛,虽然早已年过四旬,但是她保养得当,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游舒的一双美目正含笑看着坐在一旁的女儿,晋安公主刚年满十三,还是一派少女天真,鹅黄色的裙装将她衬托得格外娇俏。
“好了,灵儿莫要再吃了,贪凉可不好。”游舒看着女儿吃完了一碗酥山,却见她又要再伸手去拿第二碗。
晋安跑到父亲身侧,摇着他的袖子娇嗔道:“阿爹。”
顾昶拍拍女儿的手,笑道:“你娘说得没有错,莫要贪凉,等下又要闹肚子。”晋安看着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也不帮自己说话,只好作罢,闷闷地坐了回去。
身后的内侍为晋安公主打着扇子,笑道:“公主可不要再闹脾气了,今日你洵皇叔也来了,你快朝马棚那里瞧瞧。”说起洵皇叔,晋安一下子又高兴起来,站起身跑到台边远眺。
“你们小心看着点,莫让她摔了下去。”顾昶看着爱女,连语气也格外轻柔,他又转头对皇后道,“这次我可是下诏把九丞叫来了,不然他一准又推脱不来。”
提到洵王爷,游舒的神色又展开了几分。“他呀,就是这个脾气。”说话间,她将一盏冰镇梅子汤端到顾昶面前,“宅家尝尝这个,妾觉得倒还解暑。”
顾昶接过梅子汤,饮了一口,点了点头。
坐在后侧的孙贵妃见状,将一碟半剥的荔枝奉到皇帝面前:“陛下吃个荔枝吧。”荔枝是稀罕物,平常百姓人家可见不到这样的东西,晶莹剔透的果肉散着丝丝凉意,十分诱人。顾昶只是扫了一眼,道:“刚饮了梅子汤,不宜再食用凉物,你先放着吧。”
“是。”孙贵妃讪讪地放下碟子,两道娥眉微皱着看了皇后一眼。她坐回去之后抬手整了整轻晃的步摇,不再说话,只盼儿子顾渂快点出场,今日好在皇帝面前赢一场。
马球赛还未开始,皇子贵胄们正在马棚边做着准备,今日参赛的共八人,一队以太子顾渂为首的,这队的人员除了太子外,还有信王顾沣、景王顾沛、以及镇北将军之女燕玲。
另一队以顾九丞为首,还有几个近臣家的郎君,其中一人他正是礼部尚书家的郎君,王原王与美。
虽然皇帝经常召集各家子弟打马球,但是顾九丞却不常参加,只因他觉得怪没趣的。对方毕竟是皇子亲王,打起球来难免束手束脚,这次要不是皇帝传了口谕非要让他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