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皙皙。你也太美了吧,”薄茹晨啧啧感慨了几句,又道,“你平时别穿那些运动服和帽衫了,你就该穿成小仙女。”
“穿帽衫的我怎么就不是小仙女了?”我反问道。
薄茹晨大笑几声道:“哈哈哈,你说的对,你时时刻刻都该是小仙女。”
“明天的比赛一定要穿上这袭长裙,那些评委老师肯定会叹为观止的。”薄茹晨又道。
我还是接受了这份礼物,但薄易,我想比赛后应该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他还年轻,可能对我和他的关系有些误解,何况——
我喜欢上了Masked Professor。
这次音乐系的选拔赛,评委当中有Masked professor,因为竞争对手众多,比赛分为两天,我被排到了第一天,从第一天上午的成绩来看,周芸芸被几位评委老师打上了最高分,很有可能得到校庆表演的机会。
为了不在校园太招摇,我特地没有午休,吃了午饭带上裙子直接去教学楼的洗手间换,比赛是下午2点开始,现在快要1点钟,学生吃完午饭基本都去午休。换好长裙,从洗手间出来,我捏着裙尾低头在走廊上小心翼翼地走路。
因为太关注裙尾,差点撞上眼前的人,都没发觉。
直到面前的人先行刹车,我才抱歉地后退了一步。
我抬头的瞬间,才发现眼前的人正是Masked Professor。,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搭配浅蓝色衬衫,十分正式。
“教授,下午好……”我有些脸红地看着他。
他眸光毫无波澜道:“下午,比赛加油了。”
“我会的,教授。”我笃定道。
他的眉眼扬了扬,溢出一丝和煦的笑意:“你穿这袭长裙,很好看。”
我忽然觉得自己脸红的就像火烧云,这种赞美,让我内心荡漾了许多涟漪,我连舌尖也捋不平了,半天才道:“谢谢……谢谢教授的夸奖……”
Masked Professor冲着我点了点头,便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下午,我准时出现在比赛的候场室,我抽的号码是倒数第三个,本来想着时间充分可以背谱,可是时间越长我就越是慌乱,我连续上了几次厕所回来,站在洗手台前用力地吁了口气,补了妆,正好遇上刚从比完赛的何小龄。
她走在盥洗台旁,看了看我道:“你这身装备花了不少钱吧。”
“和你有关系吗?”我冷静回道,“何同学,请让让。”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我刚迈出脚步,又停了下来,留给何小龄一个背影。
何小龄嗤了声道:“因为你很像我姐。”
我猛地回头看她,她又笑道:“我姐和你差不多大吧?她也不上班赚钱,天天在家里,说是搞事业,其实就是在玩游戏。”
“你和她一样,年纪那么大了,还在浪费家里的资源,跟米虫有什么区别?”
她尖锐反问,笑意冷冽。
“我和你姐一点也不一样。”我笃定地回道。
她怔了怔,疑惑看我。
我一字一顿,坚定又有力地回道:“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也没有参与过我的世界,你怎么能把我和你姐做对比呢?”
“你们这些人……”
她嗤笑着,我硬生生地打断了她道:“因为你无法体会莫名其妙失去的11年人生,你无法明白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生,你也无法知道梦想对于我的重量。”
顿了顿,我踱步到她的身边,她显然被我严肃的表情唬住了,猛地退后了几步。
我用沉稳有力的口吻道:“你或许可以知道一件事,我根本不屑于花费时间跟你争辩。”
话落,我漂亮地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我不想再与何小龄争辩,因为比赛已经够让我紧张了。
我坐在候场室内,看着参赛人员一个接着一个变少,再看看时间,愈发焦灼不安,这是我11年后参加的第一个比赛,虽然只是个选拔赛,但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我不断地在脑海里背着乐谱,直到最后脑子混沌,乐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37号选手,许皙皙准备。”
直到工作人员喊我,我才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地呼了好几口气,挺直脊背,徐徐地踩上阶梯,我站在了璀璨的舞台上,镁光灯闪烁,空荡荡的舞台上摆着一架黑色烤漆钢琴,我独独地站在中央,看着台下的一排评委。
对着舞台正对面的评委,我用力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的瞬间,我看见了 Masked Professor,他的眸光沉静却像是会说话,好似在说,许皙皙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介绍完自己后,往钢琴前的琴凳上坐下,面前的黑白键好似在灯光下变得模糊,黑键像是一只只的黑色蝌蚪往我的眼睛里冲撞。
我心乱如麻,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顺利弹完这支曲子,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你可以的,许皙皙,你都死了一遍了,还有什么可以害怕!”心里有个声音在笃定地说。
我徐徐地呼了口气,当指尖触碰在冰冷的琴键上,第一个乐符蹦键盘,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17岁。
17岁的那场比赛。
只不过那时候我弹奏的是《 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而此刻我弹奏的是更为浅显简单的第一乐章。
在这五分钟多,我想起了很多事,11年前在舞台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冲撞到了脑海里。掌声、乐章、奖杯、爸爸妈妈还有那场意外,像是按了快速的回放键,那种巨大的悲伤让我对《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感同身受。
最后,这场悲伤的吟诵终于随着低音的消失而慢慢结束了。
我徐徐起身,忽然觉得眼眶微凉,我朝着台下的评委用力地鞠躬道:“谢谢评委老师,我的演奏结束了。”
台下雷霆般的掌声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我也能够收获掌声?
无论结果如何,我已经得到了重新回到舞台的勇气。
我匆匆出了比赛现场,没来得及等到评委公布排名的高低次序,打了辆的士直接去了博弈旅馆。
我坐在旅馆的一楼露台花园,从午后的骄阳等到夕阳余晖,林经理喊了几次让我去旅馆里头小坐,可我不依不饶地等候在原处。
直到天终于黑了,空气中弥漫着旅馆后厨的饭菜香,我终于等到了姗姗而来的薄易。
他泊好了车,穿着黑色夹克和牛仔裤,见到我的时候微微有些震惊。
我站起身,踱步到了他的跟前,仰头盯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裙子很适合你。”他淡淡笑了声。
我忽然才想起,现在身上还穿着参赛的那袭薄荷绿的长裙。
“谢谢的裙子,”我又道,“我只是难以拒绝薄茹晨,我还是很谢谢你的裙子……”
我说了一大堆,觉得有点混乱,最后揉了揉头发道:“总而言之,谢谢你。”
薄易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薄唇:“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开门见山道:“今天,我找你,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他的眸光很淡,徐徐开口:“你想问什么?”
“我刚刚参加了校庆的选拔赛。”
“恭喜你。”他平淡回道。
我又道:“我在台上演奏了《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那是我11年后重新回到的舞台,那片刻的几分钟,回忆排山倒海,我想起了11年前在遥远的卡妮娜岛上参加的那场少年钢琴比赛……”
深色的夜空还有点点绯红的余晖,露台的路灯忽然亮起,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皮肤白皙,身材挺拔,是个又高又好看的少年。
“我有一个对手,他的名字叫薄易,和我来自同一个国家。”
话毕,我看到对面的少年依然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我滚了滚喉咙,又解释道:“他……他和你的容颜一模一样。”
他面色冷峻,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毫无波澜,冷冷清清。似乎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道:“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我看着他,竟然一时语塞。
的确很让人匪夷所思。
冻龄是非科学的,这世上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11年前的少年到今天却容颜未改,听起来的确挺疯狂的。
“我……我是说真的!”我又道。
他冷冷问道:“你认识的薄易几岁了?”
我弱弱回道:“当年他差不多17、8岁,或者19岁吧。反正没有20岁。”
“那他现在应该要30岁了,”顿了顿,他又冷静地问道,“你觉得我30岁了吗?”
”
我迟疑了会儿,又认真地摇摇头说:“不像是——”
“所以,你能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拒绝我。”薄易又道。
“我……我不是找借口拒绝你,”顿了顿,我才道,“我只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我脑子跟浆糊般,根本无法解释面前的非科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