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凉凉地看她：“相反，我想说的是，周云薇，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那天傅宴追下楼，没有追到的人是你吧？”我提高声量，质问道。
周云薇神色一顿，片刻，若无其事地笑了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聊！”
话毕，她拉着周芸芸就要往教室外走，我冲着她喊道：“因为何晓龄发现你的秘密，以此来威胁你，所以你才杀了她对吗？”
周云薇忽然驻足，旋身看我：“许皙皙，我劝你不要再乱说话，否则，我会告你的。”
“芸芸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你难道想让你的姐姐一错再错吗？”我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
周芸芸陡然转头看我，她的唇角微颤，嘴里在剧烈的喘息，却始终没有说话。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姐姐？”我再次扬高声音反问道。
面对我的挑衅，周云薇终于被激怒了，她在迅速转身，快步到了我的跟前，手掌迅速抬高，精致的妆容因为愤怒而变了形：“你这没爹没娘的小畜生，我看你再乱说话。”
眼看那一巴掌就要甩到我的脸上，我本能地合上了双眼，谁想下一秒周芸芸却抓住了周云薇的右手。
“姐，不要这样！”她带着哭腔，恳求道。
周云薇定定地看着周芸芸，又看了看身后的我，嘴角激烈地抽搐了很久，才道：“我今天是看在芸芸的份上。许皙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话毕，周云薇拉过周芸芸离开了教室，我松了口气，刚刚的试探让我更加相信，那天周云薇应该也在现场。
离开S大，我心事重重，我要怎么救薄易呢，我毫无头绪，心里又着急又不安。就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看了看来显，是俞悦的电话。
我无精打采地接起手机，俞悦问道：“皙皙，你在哪里？”
“我在S大的门口。”
“我正好开车会路过，你在路边等我一会儿。”俞悦又道。
我点头答应，站在校门外的梧桐树下，等了会儿，就看到了俞悦的黑色轿车，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俞悦关心问道：“我听傅宴说了你最近的事，现在应该解决了吧。”
我侧头看了看俞悦，摇头道：“没有。”
俞悦眼里明显有问题要问，但看我疲惫的模样，不想再谈此事，便换了话题，说：“老同学了，如果可以帮忙，你尽管说。”
我无端地叹了口气，心想眼下谁还能帮我的忙，晃神片刻。忽然看向俞悦道：“俞悦，你真的可以帮我忙。”
俞悦侧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我怎么帮你？”
“我们去西郊的福利院。我想知道一些事。”我忽然道。
西郊离S大还是有一段距离，在半途，我和俞悦吃了午饭，随手买了些零食和玩具准备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
因为上次见过福利院的院长，黄院长见到我很开心，问道：“薄易怎么没和你一块来，这里的小朋友都想他了，他可是很久没给大家弹钢琴了。”
我微微有些失神，解释道：“最近，他挺忙的。我可以弹给大家听。”
黄院长点点头，唤来了小朋友。大家齐齐整整地搬好椅子做好，我坐在那台发旧的钢琴前，神情专注地演奏了一曲《土耳其进行曲》
土耳其进行曲是我第一次在音乐教室听Masked Professor演奏的曲子，那时我只觉得这位蒙着半边脸的教授十分神秘。他有深咖色头发，偏分头，刘海蓬松，戴着咖色眼瞳的他总有一种与神俱来的忧郁感。
我从未想到那位忧郁系的教授就是那个冷森森的少年——薄易。
明明是一曲明朗乐观的曲子偏偏让我无端地有些难过。
演奏完毕，下了台，俞悦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感叹道：“皙皙，刚刚那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为什么？”我好奇问道。
俞悦摇摇头，慢慢道：“不，是因为刚刚在台上的你，像极了16岁的你。”
“16岁的我是怎样的？”我忽然问道。
俞悦笑了笑：“16岁的你，只要坐在钢琴前，就会重生。”
“这是什么形容啊？”
“这是你说的话，皙皙你真的忘了，”她深吸了口气，陷入了回忆里，“那时，你经常对我和周云薇说，演奏一支曲子，仿佛就重生了一遍，因为你仿佛在贝多芬，在肖邦和舒伯特的身边。”
“我竟然说这么浮夸的话。”
“可我却认为正因为你全神贯注地沉醉在钢琴上，所以当年的你永远比周云薇略胜一筹。”俞悦感慨道。
我沉吟片刻，忽然道：“俞悦，当年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俞悦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从前的我，让人讨厌吗？”
俞悦轻飘飘地笑了声：“从前的你，可恨。”
“却又可爱。”俞悦又补充了一句。
她挽着我的手，往前走去道：“从前的你很骄傲，总是爱提起钢琴上的成就，可你有资格去提及，因为你足够闪耀。”
“我真的闪耀过吗？”我微微垂眸问道。
她轻轻笑了声：“皙皙，你现在也可以是闪耀的星星。”
我和俞悦把随手带来的玩具和零食分发给小朋友，上次的那个叫小虎的小男孩站在了队伍的最后，等到最后，我才把留下的一个超级飞侠的玩具递给了他。
“谢谢姐姐。”他显得很开心。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不客气。”
“姐姐，你今天怎么没和薄易哥哥一起来啊？”小虎好奇问道。
我迟疑了会儿，摇摇头，准备解释上几句。
没想到小虎眼睛一闪，揣测道：“姐姐，你和哥哥吵架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肯定是吵架了！不过电视剧里说，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
小虎一本正经的模样把我和俞悦逗乐了，过了会儿他又很专业道：“但据我分析，哥哥一定很喜欢你。”
我感到好笑，问道：“你哪里看的出来的啊？”
“你不信啊？”小虎反问道，紧接着他信心满满道，“我可是有证据喔。”
“证据？”我和俞悦面面相觑，感到不解。
小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数码相机，边开机边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嘘了声道：“这可是薄易哥哥单独送我的生日礼物，你可别告诉别的人。”
我和俞悦点点头，小虎把相机递给我，我微微有些困惑，才发现显示屏显示着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取景很巧妙，远处是我在弹奏钢琴，近处还有一张男人的侧脸，染着微光，他目光所及的角度，正是我弹钢琴的位置。
那双湖水般的眼睛，有很多骄傲，有很多欢喜，是因为我吗？
我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相机里那个男人的侧脸。百感交集。
“可以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吗？”我对着小虎问道。
小虎点点头道：“没问题，姐姐！”
等小虎把照片从电脑导出到我手机，我满意地把这张照片设为了屏保。
俞悦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保，眼里有藏不住的欣喜，笑了声道：“你男朋友？”
我羞涩地点点头。
“你是为了这个男人，才来这里的吧？”俞悦猜到了什么问道。
我点点头说：“确切来说我是为了还他的清白来这里。”
“不明白。”俞悦不解道。
“我想知道周云薇的过去。”
我带着俞悦上了楼，在走廊上找到了那幅画，灰色的天空，悬着几朵白云，白云上悬着一架黑色烤漆钢琴。
“这幅画是周云薇画的吧？”我指了指长廊上的那副画。
俞悦环着双臂，笑了声：“没想到福利院还挂着她的画。”
我和俞悦并肩从长廊上走下楼，福利院的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小朋友跑来跑去，我和她找到了一个长椅上坐下。
“高一那年，我和你跟周云薇恶作剧，一路跟踪她到了福利院。我们都觉得奇怪，但又决定守住秘密。又过了几天，我们又着她一次来了福利院，发现她跟一个中年男人吵架。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俞悦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周云薇真的很惨，她被领养了，亲生父亲还不放过她。让她从周家拿钱。”
“她真的把周家的钱给了亲生父亲？”我追问道。
俞悦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那天我们躲在墙后偷听，才发现周云薇之前被卖到……”
“卖到哪里？”我追问道。
俞悦有些难以开口，磕磕绊绊道：“反正就是那些地方……”
“他父亲……以不雅照威胁她。”
我眼里满是震惊，这居然是亲生父亲对自己女儿做的事情。
“后来，周云薇知道了我们已经得知她的秘密后，和我们绝了交。而你和她本来就有竞争关系，所以关系更差了。”俞悦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不再说话。
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回到家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坐在办公桌前，写下何晓龄和周云薇的名字，如果何晓龄发现了周云薇的秘密，以此威胁她的话，她会不会下狠手把何晓龄给杀了呢？
可是何晓龄又是从哪里得知周云薇的秘密呢？
两人根本毫无联系啊。
周芸芸没有动机杀何晓龄，周云薇也没有理由杀她。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一筹莫展之时，放在办公桌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谁能在这么晚给我发信息，我心里疑惑，打开微信一看，竟然是周芸芸。
她发信息【皙皙，有空见一面吗？现在。】
口吻很急，我立刻回复道【好。地点你发我。】
我换好外套，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没敢告诉小姨和傅宴，生怕小姨担心，而傅宴要是知道我去见周芸芸肯定会跟来，而此时，我觉得应该单独和周芸芸见上一面。
周芸芸发给我的地址正是S大对面的一家VIVI咖啡店，我匆匆打了辆车，到了咖啡馆，我点了杯摩卡等她，可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她来。
我心里有些焦急，该不会周芸芸又放了我的鸽子吧。
我同她打了几个电话，周芸芸都没有接。我沮丧地走出咖啡店，心想她应该是反悔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晚上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我把围巾围好，沮丧地走了几步，忽然收到了一条周芸芸的微信。
她打开了微信位置共享，我惊奇地发现她就在咖啡馆旁边的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