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走在夏日黄昏里,天气异常的炎热,没有一丝微风,没走几步她就热汗涔涔。刚好赶上红灯停,她和一大群要过马路的人齐刷刷盯着对面的交通信号灯,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后脖颈滑下。绿灯了,亭亭又跟着人群穿过马路,然后往智信公司大楼方向走去。
智信下午给她发微信,让她下班去他公司。等她满头大汗赶到智信公司楼下时,智信和丛文早已站在公司门口等着她。
远远看到智信,亭亭小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讲不出话来,智信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帮她擦了擦额头。
下班高峰时段,写字楼里进进出出的人不约而同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旁的丛文搔了搔头:“你们秀恩爱得适可而止,我们三这么被围观,就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很难为情啊,信。”
智信没有理丛文,而是笑着对亭亭说:“亭亭,今天是丛文生日,我们部门同事打算一起吃饭唱歌替他庆祝一下,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哦,你生日啊!生日快乐。”
亭亭礼貌性的向丛文送祝福。
“谢谢!那我们先走吧,估计其他人也都到了。”
丛文说完就朝饭店走去。
亭亭和智信跟在后面,她低声问智信:“都是你们部门的同事,我去合适吗?”
智信对她耳语:“没有关系,都会带自己的家属。”
亭亭低头笑着靠在他的肩头。
这是亭亭第一次见智信的其他同事,他们部门有5个人,清一色男性。
亭亭站在门口扫视一周,觉得他们个个都和智信一样特有深度。
除了丛文,其他三人也是各有特色,最引她注意的是一个大胖子,他的胖有点特别,就是那种你一看到他走路就会想起‘地动山摇’这四个字,而且他还有一个和他体型相配的霸气名字,叫杨言,不过平时大家都叫他Ray。
但亭亭特别注意他并不是因为他的体型和名字,而是他看到她时流露出的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亭亭想问他,他们曾今是否见过,可这念头马上就被智信打断。
智信在介绍完杨言之后,立马指着旁边另外两位发型奇特、身着的正装也与众不同的同事,两侧头发剃成寸头,中间头发用发胶往后固定,亭亭看那形状像极了鸡冠花,再看看他白色衬衫肩头挂着的两条樱红色编带,她忍者笑意冲他点点头,智信告诉她,他叫顾健,大家都叫他John。
发型活像悉尼歌剧院一样特有梯度层次感的人冲着亭亭微笑点头,智信告诉她,他叫庄岳,英语名叫Oscar,亭亭听了他英文名之后,差点大笑一番,她看着他灰蓝色衬衫外套着的深蓝色马甲,内心咕叽:“好贴切的名字啊!悉尼歌剧院!Oscar!哈哈哈……”。
智信介绍完之后,在入席期间,亭亭突然发现他们还真的是每个人都带了家属,那天早上亭亭在家中碰到的金发美女也在,内心又生出疑惑,怎么大家都不介绍自己的‘家属’呢。不过,她的这个疑问很快就被在座各位男士的‘高谈阔论’给淹没了。
饭桌上果然是男人的天地,他们这五个大男人聊起工作来就像辩论赛般激烈。
杨言提出让技术部、法务部和市场部合区办公的想法,庄严立刻就给否决了,理由是市场部流动太大,而技术部保密信息又多,不利于保密资料的管理,不过倒是同意和法务部合区。
顾健和丛文都没有发言,看向智信。
一直静坐不语的智信看了看亭亭一眼,并没有提出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说这个问题应由董事会和行政部决定。
听后,杨言还想争论些什么,不过被顾健岔开了话题。
丛文见机聊起自己在工作中碰到的一些问题,以及和其他部门的协调,无意中抱怨其他部门女同事每天向他送便当寿司巧克力的事。
智信的话是最少的,除非被点名发言,不然他只是坐在亭亭旁边,再一次介绍每个说话的人,可亭亭全然是名不对人,只记住了他们的发型和体型。她看到鸡冠花顾健突然站起来说:“哎,我们这样不行,冷落身边的美女,太不绅士了。”
“对,对,今天是Charles的生日,咱们别尽聊工作,对了,杜亭亭,你是怎么把智信给收服的?”杨言也跟着起劲,借机问出在场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焦点突然反转到自己身上,亭亭内心有些许胆怯,她红着脸微笑,侧脸看着智信。
智信笑着抓住她的手,对庄岳说:“Oscar,今天的主角可是Charles,主题是帮他过生日,你这叫偷换主题。Charles会不高兴的。”
“没事,我主角可以让贤,我也很好奇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是怎么好上的,”
智信本欲求助丛文解围,可事与愿违,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丛文不但没解围反而跟着起劲:“先说说你们是谁追的谁?”
智信感觉他两‘在劫难逃’,抢先说:“是我追的她。”
“但是,是我先喜欢的他,先给他写的情书……”亭亭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大家听到智信主动承认是自己先发动的进攻,以为只是司空见惯的才子追佳人式脚本,觉得没有可以深挖的内幕,准备唏嘘一声就散开,没想到亭亭却自动送料。他们又个个伸长了脖子,东问西问。
“那你们都说说怎么追的,为什么喜欢?都写什么样的情书啊?越详细越好。”顾健带着一脸意犹未尽的笑容问道。
智信欲言又止看着亭亭,亭亭突然收住了笑脸。
参加工作之后,亭亭越发觉得,美女如果带点脾气就是人见人爱的玫瑰,试想谁会得罪玫瑰呢!深喑此理,她略带认真说:“这个,我们两人的事,他知我知就行,和第三方无关,再多就涉嫌侵权了。”
“涉嫌侵什么权?”丛文问。
“隐私权啊,你们美国不是特别在意个人隐私吗?怎么八卦时刻就可以忘记遵纪守法啦?”亭亭轻笑着调侃,弄得丛文直道歉,而大家也不再追问,对这朵带刺玫瑰油然而生一种距离感和呵护之情。
“平时总听Charles说智信女朋友不但人漂亮口才还了得,那些个小姑娘听了之后总是不相信,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来,我敬你。”庄岳喝完坐下。
唇枪舌战一局,他们已经是手下败将无疑。那拼酒,胜负就难定了。亭亭心里纳罕,这哪是丛文的生日宴,明明就是专门为她和智信摆下的‘过堂审’。
“亭亭,多亏你把智信收拾的早,不然哪能轮到我们收巧克力。来来来,敬你一杯。”顾健也喝了一杯。
亭亭觉得自己再不表示一下,就显得太矫情了。她笑着举起酒杯,这时智信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她酒力不行,我替她喝。”
这时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汇总起来就一个意思:杜亭亭你必须得表示表示。
亭亭向智信递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站起来,笑着说:“行,首先感谢各位侠骨热肠帮我家智信收了巧克力,替我解决这后顾之忧。其次,今天是丛文的生日,那我们就一起举个杯,祝他生日快乐。”
大家喝完,亭亭余光感觉到丛文和杨言正在看她,她装作没有被看到的样子坐下。心里纳闷:“他们旁边不都坐着家属么,怎么还说收巧克力的事,而且还总拿我当调料,真正奇怪,那个金发美妞不会说中文保持沉默也就算了,怎么其她几个也不说话。”
“亭亭小姐,我们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虽然听着变扭,但是亭亭确实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记得,记得,那天真是失礼了,对了,方丛文,你都还没给我们介绍你女朋友。”亭亭故意转移话题,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这朵玫瑰被包子给噎住过。
“没有吗,我一进门就介绍了啊,是你只顾着看你们家小信,没有听我们说话吧。那我再介绍一次,我朋友,Crystal。”
丛文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亭亭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她低头捂了一下红扑扑的脸。
这一切在智信和丛文眼里成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行了,丛文,不要取笑亭亭了,今天你是主角。我们还没单独喝一杯呢。”智信说完就和丛文各自饮尽一杯。同时,把亭亭从众人的目光中解救出来。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去了KTV唱歌。
是一个很大的包间,装潢也很豪华,音响设备的音质一流。
果然也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写得了程序,也拿得了话筒。
亭亭能感觉到智信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也是,两人坐在角落里,看其他人欢舞,听他们唱歌。
突然,Crystal从话筒里喊话,让亭亭献唱一首。亭亭忙摇手往智信身边躲,她没想到智信也推她上台。盛情难却,亭亭被拉到小舞台的摇麦前,她双手握着麦克风,从舞台上看向智信,和他目光相对。
“那麻烦帮忙点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音乐起来,灯光渐暗,所有人都望向舞台。
这首歌是亭亭在街上听到的,邓丽君家喻户晓的时候,亭亭还不具备可以有录音机和磁带听歌的经济条件。当她听到这首歌时,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智信,她想着如果不是遇到智信,她又将是在哪里。
亭亭闭上眼睛通过歌声恣意表达自己的爱恋,智信看着她仿佛自己回到18岁。
那一年,笛音声远,垂杨断岸。他们两第一次相偎在穿林而过的热风里,他轻轻地吻过她的额头,连青草也跟着欢快地摇曳。
唱完之后,他们个个都一副略有所思的表情,智信更是满眼的回忆录。
芸芸众生,找到‘只在乎’的那个人,也许真的要拼尽三生荣华和气运。
“谢谢。”
亭亭的谢谢打断了他们的若有所思,他们迟钝半秒之后相继鼓掌。亭亭往智信走去时左右转头回应别人的赞美,丛文端着杯淡蓝色的液体向他两走来。
“杜亭亭,你还真是充满惊喜的人,总能让人,refresh your mind,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信。”
“刷新认识。”智信说完手揽着亭亭坐下。
“对,刷新认识,难怪信说只喝你递给他的那瓶水。”
“为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是我递给他的那瓶水?”
“就是有很多女的向信递水喝,可他只要你递给他的。就是你们中国古话说的,你没有听说过吗?”
“没有听过,你听谁说的?”
“信告诉我的啊,原句是什么三千……”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对,对,对,就是这句。”
亭亭无可如何地把头埋在智信的肩坎咯咯地笑,智信笑着拍了拍丛文的肩膀。
丛文看到他们两人笑的这么欢快,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
“啊!难道不是这么理解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可以这么理解。”亭亭伸手对着空气拍打,忍笑对丛文说道。
接着他们玩起了象棋。
象棋是亭亭儿时的朋友,熟记各种历史棋谱的她,连智信都望尘莫及,更不用说其他人。
在亭亭和其他人对弈时,智信和丛文各怀情愫看着她。连连胜利之后,亭亭退出对弈,有些疲倦地偎在智信的身边看着大家嬉闹。
曲终人散,智信环抱着亭亭走在淡黄色的灯光里。
看到两人倒在地面的光影,亭亭想起刘佳仁,不由得想起都市杂志《潇潇雨歇》里,欧阳雨歇写过的一段话:环境就像一个微整形的外科医生,每天一点一点雕琢你,至于是整形成功还是失败,不到揭开纱布的那天还真不知道。可什么时候才会揭开纱布呢,一年?十年?或者寿终正寝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