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沙漏,一点点流失。生活的大部分就是,感觉什么都没干,又感觉做了很多。亭亭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发呆,百无聊赖拿了《西厢记》来看。看到落泪处,亭亭听到有人敲门并喊着孟鸿杰的名字。她抬头寻声望去,看到一个美到惊艳的女人站在门口微笑,脑子像LED显示屏滚动着‘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四组词。来的人正是刘佳仁。
“请问,孟鸿杰律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刘佳仁轻声问。
“哦,对,您找我师父什么事儿?他今天下午都不在办公室。”
“你就是他那个徒弟,杜亭亭,那个文学小才女?”
“啊——,师父是这么向您介绍我的?”亭亭望着佳仁愣了一阵,然后难以相信地反问道,随后又不好意思起来:“您见笑了,您请里面坐。”亭亭刷红了脸。
“我是你师傅的老同学,可能你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毕竟……因为……”
“嗯,知道,您喝水。”
“不了,我给些资料给你,麻烦转交给你师傅。对了,我进来时,看到你手里拿着本书,在看什么书?”
“《西厢记》。”亭亭把书递给她。
“《西厢记》是美的,只是命运太残酷了。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段?”
“目前才看到‘长亭送别’,也最喜欢这一段。”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停顿了一下,合上书,又继续说:“你肯定听说了我的事?”
“嗯,听说了点点。”
“说来听听,别人都怎么评论我们的,是‘莺莺传’始乱终弃还是‘西厢记’皆大欢喜?”说完,她泪眼愁眉,微微抬头看着亭亭。亭亭不知所措望着她,嘴上不知该说什么,所有的语言都在她那一望中,就觉得梨花带雨的杨贵妃在佳仁面前也失了颜色,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岁月对她的眷顾真不是一点点,可命运对她就不那么友善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先走了。”刘佳仁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过身来。
“亭亭,我可以叫你亭亭吗?”
“嗯,可以的。”亭亭点头。
“听你师傅说,你也有男朋友,而且很爱你的男朋友。”亭亭没想到平时严肃少语的师傅会对他同学提起自己,还提起她男朋友,吃惊之余点点头。
“是的,我——很——爱——他。”亭亭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很好,很好,年龄正当,两情相悦。看着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你会很幸福的。我走了。”亭亭看着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也还伫立门口。想着,如果自己是男子,是断不会负了这绝世佳人的,即使比自己小七岁。
晚上,亭亭抱着双膝坐在飘窗上侧面望向天边,月光铺在窗台上,她想起曹丕《燕歌行》中的“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想起守空房的贱妾泪下沾衣裳的情景,想起刘佳仁,眼泪簌簌然滑落。
智信拿着裸色丝巾披在她身上,亭亭缓缓倒在他怀里。
“是不是又在想美国丈夫要离婚的那个案子啊?”
“嗯,我觉得刘佳仁太不值了,她这一辈子就耗在‘等别人’上面了。我讨厌见到林家声,他就是一现代版陈世美。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刘佳仁。”
“亭亭,不要这么去评判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他曾今经历过什么,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刘佳仁为了他等了一辈子,这就足以证明林家声自有他的人格魅力,你在否定林家声的时候也就等同于否定了刘佳仁。所以,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评定别人,我们可以像林语堂那样,偶尔说说别人,偶尔被别人说说,且行且珍惜,但是万不可去评定一个人。”
“小信,我知道,我知道这么评定一个人不好。可是,不管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他确确实实抛弃了刘佳仁,你不知道刘佳仁有多伤心。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亭亭,你是律师,要用客观思维去分析案情,根据法律事实帮助当事人争取他们的利益,不要感情用事,刘佳仁到底值不值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信,我知道,你说的道理我全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小信,你说,美国真的有那么好吗?小时候你也说想去美国,你还会想去吗?”
“评判一个国家,用‘好’和‘不好’来论断有点儿戏。不过,美国能在很多方面领先世界自有他的魅力所在,小时候确实很想去。可如今形式不一样了,我们国家这几年发展得很好,后来慢慢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再说,如果我真去,也肯定会带上你的。”
“小信,我不要,我不要去美国,我就想过现在的生活。生活在有你的世界里。这里的工作、生活、朋友我都好喜欢。”
“行,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智信狠狠地把亭亭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