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孩子诺诺下午准时出现,优雅灰的小水手领中袖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清纯如小仙女,要不是小脸蛋上神情肃穆,何路歌肯定忍不住上前抱抱她。
“诺诺今天非常非常好看!可以告诉我,今天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日子吗?”
诺诺点点头,从小包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用双手交给她。
原来是份请柬,何路歌惊奇地打开,看完才知道是邀请她于下周到程家做客,邀请人写的是诺诺的名字,可想而知经过了程一铭的同意,才会搞得如此郑重。
何路歌咳了一声,认真地对诺诺说:“很感谢诺诺小仙女的邀请,时间是下周末对吗,我一定去。”
她即将有一整天的时间,参观程氏的收藏,想想就觉得激动。
诺诺摇了摇头,指着请柬上另一个人的名字,继续等她的回答,何路歌笑了笑说:“等卢卡斯回来,让他亲自和你说,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现在我也想向你提出邀请,一起去植物园认识做叶脉画的各种材料,好不好?”
成年人总爱利用互换的条件得到孩子们的妥协,诺诺的自闭只限于和其他人的交流,并不很排斥外出,自小到大已随父亲去过不少国家,她想到露露老师说的叶脉画,材料确实是植物叶子制作而成,脸上显露出少有的好奇,无声地点了点头。
带诺诺去植物园的事情,何路歌上周已经和程一铭沟通过,不得不说,程一铭是个非常尽责的爸爸,自上回两人正式认识后,他会在每周五的下午打电话给何路歌,就诺诺一周的表现进行一番小小的交流。
当然,费用从来没有晚过,何路歌对这一点尤其满意。
互相完成邀请的一大一小背起包包出门,何路歌随随便便地在门上留了句店主有事,便锁了门直奔植物园,至于会不会有客人完全不放在心上,这就是自己开店的好处,随心所欲,当然,坏处也有,那就是没有入帐缺钱花,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
行程是已经安排好的,何路歌询问了诺诺想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发觉诺诺拉着她的手有些紧,果断放弃带她尝试地铁的念头,等下到了植物园也要有选择地参观园区,人太多的地方也不再考虑。
现在正是植物茂盛生长的季节,满眼都是绿色,风暖暖地很舒服,两人凑在大大小小的树叶前仔细观察,什么样的叶子可以用来做材料,需要如何处理加工,何路歌尽量讲得浅显明白,诺诺大约没有想到叶子还要经过水煮,小嘴微微张开,问出今天第一句话:“我们也要煮叶子吗?”
“不一定,如果以后你想尝试当然可以。”
教会她制作方法的老师当初手把手地将她带出来,毁在她手里的树叶不知几凡,何路歌并不要求诺诺一定学会,因为现代工艺的发达,类似的材料直接就可以买到,这种便利使得手工艺术品变得珍稀,甚至有许多已经不再出现。
植物园里人不多,诺诺除了不爱说话,是个非常乖的孩子,何路歌带着她安静地参观了选定的几个园区,在休息区买两个冰激凌,坐下来继续聊天,不过是何路歌在说,诺诺听着。
“今天我们看到的叶子大都是绿色的,到了秋天会变成金黄的颜色,但是在画作里可以用各种表达方式,你喜欢什么就可以画什么。”
何路歌看了看时间,卢卡斯应该还没回到店里,否则看到店里没人一定会打电话给她。
诺诺吃冰激凌的动作很慢很慢,半天才吃一口,看到她的动作突然问了一句:“卢卡斯呢?”
“他有事出去了,你要叫卢卡斯哥哥。”
近来诺诺在工作室的时间增加,卢卡斯也经常下来帮忙,两人接触的时间比以前多,大男生和小女孩都不爱说话,何路歌拿这对组合很无奈。
“卢卡斯哥哥画画很有天份,将来会开自己的画展,不过现在他还默默无名,不要紧,所有的画家未成名之前,都是如此,对不对?”她撑着下巴问诺诺,毫无意外没有得到回答。
卢卡斯现在还很努力地帮工作室做事,何路歌突然有了拉扯娃娃长大成人再辛苦也值得的感觉,明明她还年轻,怎么瞬间就沧桑得不像话了?
她还没从自我怀疑中醒来,诺诺拉拉她的袖子,手机屏幕上正显示有电话,她一向有到任何参观点会把手机声音调到最低的习惯,方才走神就没有看到。
居然是明南打来的,何路歌想了想才接起来。
“何路歌,你现在在哪里?”
听他的语气仿佛有很急很重要的事,何路歌跟着受了影响,紧张地问:“在外面,有什么事?”
“是有件事要当面谈,你说个地址。”
何路歌看了眼诺诺,刚才她已经联系过负责接送诺诺的司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于是发了自己的地址给明南。
她真切地感觉到,明南这一次说要见面不带一丝暧昧,反而令她有些说不清的怅然。
植物园5号门口,两人先等到的是程一铭,何路歌意外地说:“程先生,怎么是你来接诺诺?”
问完又觉得自己蠢,程一铭是诺诺的爸爸,亲自来接也在情理之中,说起来人家能把女儿交给她带出门是很信任她了,还好今天的行程很完美没出差错。但是程一铭给她的感觉就应该坐在豪宅呷着红酒,或者在会议室里发号施令,而不是一身休闲地出现在植物园。
“不应该吗?”程一铭牵起诺诺的另一只手,“诺诺今天一定很开心,谢谢露露老师。”
带小朋友出门并不是何路歌擅长的事,她把孩子交给回家长手中,也暗自松了口气:“您太客气了,诺诺,再见。”
诺诺抬起小手灰灰,仰头看程一铭,疑惑为什么爸爸还不说再见。
程一铭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客套,上次在李知落的画展上他就发现了,年轻的女孩只有在电话里和他轻松地交流,见了面就有些拘谨,和大多数知道他身份背景的人一样,放不开还不自在。
他只得笑着打招呼再见,没必要勉强改变别人的想法,何路歌只是一个对女儿诺诺来说特殊了那么一点点的老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