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自是不能,但延年益寿却是可以的。而炼制原料,只是冬小麦。”
髡奴不慌不忙地答道。
“冬小麦粗粝不堪,如何能做出如此美食?”
田因齐愈发不解,诸大夫亦是茫然不知。
“白面馍,乃是研麦为面,取其之精华,揉以酵母,置于日光,吸收日光之精,方成此妙物。
触之柔软,食之甘美,实是养生之上品,生活,家居,旅行必备之佳品。请诸君品尝!”
髡奴脸不红心不跳,毫无羞耻之心。
淳于冬却是见过白面馍是如何制出来的,内心对髡奴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这张嘴,太能说了!
自己要学的地方,还是太多了啊!
田因齐拿起白面馍,轻轻地咬了一口。正如其言,食之一口,环頬清香。脸上的惊喜之色,不由地更盛。
对于一向吃惯了肉食和米粟的他来说,白面馍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美食大门。
“不错不错,此物甚合我之胃口!”
田因齐不由地连连赞叹。
众人见状,也纷纷拿起面前的白面馍,尽心食用,一个个脸上,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此瑞物献于吾主,合该我大齐兴旺发达!”
还是田种首见机的快,出言就是太子喜欢听的话。
老狐狸担心髡奴保留秘方,暗暗在言语中挤兑他。髡奴到时就是不想献出秘方,也不行了。
这就是对他拒绝招揽的报复了!
只可惜老狐狸也有打错算盘的时候,此物本就是髡奴要借机献给太子的。
“恭贺太子得此瑞物!”
大夫们也都不是傻子,纷纷出言祝贺。
……
宴罢,俱各归营。
“太子并无其他表示,这一招会有用么?”
淳于海不无忧虑地言道。
髡奴坐在对面,却显得胸有成竹。引蛇出洞,不能心急,总要留给别人一个反应得时间。
“主君放心,必会如愿。且耐心等待片刻!”
正说着侍者来报,将军田忌求见。
两人闻言连忙站起,向门口迎去。
“将军夜访,有失远迎!”
“淳于大夫何须如此,都是为我君侯效命而已。”
田忌爽朗大笑,目光却如鹰隼一般向髡奴扫了过去。
“久违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恨不得一见,今日终得如愿以偿!”
髡奴拱手问候。这次说的都是真话,并不全是客套。
毕竟田忌是他所知道的齐国最出名的人之一,声望勉强能够得着的,只有孙膑和齐威王。
能有几个人不知道田忌赛马呢?髡奴不由地对他仔细打量了一下。
其实田忌的年龄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却长得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犹显炯炯有神。
“先生过誉了,忌愧不敢当!”
此时的田忌,却还没有像后世那般声闻遐迩。虽然挂名将军,不过是因为他是公室近支而已。
他自小被选入宫中,伴太子读书,兼充侍卫。后来继承父职做了将军,便成为了太子的卫队长。外界之人其实对他,知之甚少。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喜欢听好话!
“太子召淳于大夫和淳于先生入见。”
客套已毕,田忌正色说道。
淳于海和髡奴轰然应诺。
三个人出了帐门,带了几个卫士,向太子行营走去。一路上的明哨,少了很多,但是暗中的眼神却始终盯着他们。
“不知将军,太子夤夜相召,所为何事?”
髡奴忍不住出言问道。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经奏效,却仍想先从田忌的口中,套出点消息。
田忌闻言却没有说话,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听说将军的田猎赛马,一向屈居第二。可是真的?”
既然他不想说,髡奴只有另辟蹊径。
“哦?先生是否有以教我?”
田忌闻言,果然兴趣大增。
每次田猎,都是有赛马项目的,那也是太子田因齐喜好的项目。自从田因齐被立为太子之后,田猎大典一向由他主持。
因为赛马项目是太子所增,所以一向彩头也高,高达千金。多年来,田忌四处搜罗好马,却始终未能一举夺魁,是为大憾。
“将军何不以已之下驷对彼上驷,以已上驷对彼中驷,以已中驷对彼下驷?”
田忌细细思索之后,连呼大妙,连带着再看髡奴,也顺眼了许多。
“久闻淳于先生熟于兵法,我很是钦慕,太子也很想了解。看你赛马之法,就有战阵之姿。果然名不虚传啊!”
髡奴闻言,谦逊地说着哪里哪里,也就明白了田忌是变相告诉他,田因齐还是想问兵事。
于是他便不再询问,只跟着一起向大帐行来。
田因齐在帐内卧于美人膝,正滋润着,听到田忌请见,立身起来,挥手示意美人离开。
见礼之后,四人分别跽坐在两张案几边。两个侍女上来,给各人到了水。真的只是水,茶叶还没有出来。
“田大夫多次夸赞淳于先生颇为知兵。请问两军相当,两将相望,彼此阵营都很坚固,为之奈何?”
田因齐并没有给髡奴准备的时间,单刀直入问道。
“用勇猛但地位低的将领,率少量士兵进行试探。不期望他们取胜,只要能试探出敌人侧翼强弱,便可以了。”
“用众用寡有道乎?”
“有。”
“我强敌弱,我众敌寡,用之奈何?”
“这个问题好,我主英明。以强敌弱,还要问用兵之法,实乃明君所为。我强敌弱,就示之以弱,诱敌出击。”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又为之奈何?”
“避敌锋芒,示之以强,视敌疲惫,伺机而动。”
“势均力敌又当如何?”
“迷惑敌人,诱其分兵,我军集中击其一部。若敌人不为所动,我军只能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切勿中了敌人的疑兵之计。”
田因齐微微颔首,看起来很是满意,却又突然问道:“以一敌十,可乎?”
“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地平卒齐,却一败涂地,为何?”
“其阵无锋!”
“令行禁止,奈何?”
“素信!”
田因齐鼓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淳于先生运兵,果然兵势变化无穷啊!”
“太子过誉,髡愧不敢当!”
髡奴也不由地擦了一把冷汗。田因齐连珠发问,不容间歇,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田因齐喝了口水,话锋一转,再次问道:“不知淳于先生,可懂致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