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微微一笑，“罢了，我还是要说一句实话的。”或许，此时的轻描淡写，淡写的，可是多少条人命儿啊。
“实话？”若虚微微一撇嘴，八字胡一动一动的。“你还有什么实话，没有对我说。还有什么事儿，什么想法，是我不知道？”
这么了解我？——我连我自己都不了解，他会这么了解我？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我还是，对你还算是佩服的罢。”我的话，似乎，语无伦次了罢。
若虚看我一愣，后解嘲的一笑。“你？佩服我？”
我一笑，一点头，“是的。”——此时谈话的状态，很怪异。“我佩服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其余的，也有很多，我不一一举例。”
若虚一撇嘴，“罢了，那你说说，具体事件呢？”
“我打了你，你却没任何反应。”我一声笑，“你没要杀了我，你完全有那种能力。”
若虚苦笑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我完全不是看着你的面子的。”
我只是会心的一点头，“我当然知道，一，为了泠轩。二，为了我手中的两件世间珍宝，还有我身着一身黑龙袍。若我被你用了，主要的还是要看我三件宝贝面子大。三则，则是为明王轮。”
若虚缓缓地，点头。很无力，就像没有神经没有筋骨一般。“是啊，你都知道。”
我一声冷哼，“若我不知道，我敢那样拿你撒气？”
此时的谈话，好奇怪，好别扭，却又好自然，好平淡。
奇怪和别扭在，我所说的话，他无动于衷。
平淡和自然在，他所答的话，我全能接住。
“若无，吩咐下去。”若虚，估计是要办正事儿了。“所有人，撤出京师。违令者斩。”
本来，魔教就没有太多的人了，再杀人，恐怕不用我动手，魔教就要绝种了。
若无应了一声，马上下去办了。
我微微点头，“若虚……”我欲言又止——因为我不太清楚，我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都甭说了。”若虚抬起手，微微两摆。
他的眸子里，有闪烁出泪光。“我想，带走泠轩。”
我，不语……
若虚说到这儿，我似乎，也压抑不住情绪了。
只听天上一声轰隆——这次，可是来真的了。
“下雨了下雨了……”
……
“快进禅房快进禅房……”
……
我微微抬头，突然发觉，眼睛微微睁不开——果然是下雨了啊……
很大的雨，我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喧喧闹闹，寺庙露地上的僧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我和若虚，还有一具尸体。
若虚似乎，和我一样，才感觉到——马上冲向泠轩。
跪在泠轩身边，“轩儿不怕……没事儿……”
或许，他在像往常一样，她和以前一样怕打雷。而若虚，则安慰着那个小女孩。
我发觉了，他在哭。
雨啊雨啊……我微微望天。
老天爷儿，您是不是也有眼啊！你见我伤心，又不肯流泪，您这是帮我掩盖着么！
终于，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攻破了——我算是哭了出来。
老天，真算您帮我了……
若虚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泠轩的身上，“轩儿不怕……轩儿不怕啊……”
他在哭着，和雨水混杂了，掩盖了。
他缓缓抱起泠轩，“走……轩儿，咱们……”他说到这，似乎说不下去了……“咱们回家……”
他将身躯，几乎都挡在了泠轩身体的前边，尽量不让泠轩的身体，被雨浇到。
他从我的身边经过，惹我一回眸。
——我想，记住她的容颜，若有来生来世，我定会抓住她。死，活。都不会放手。
可，老天爷儿却注定，这是不行的。
泪水，还有雨水混杂着，打湿了我的眼帘儿，让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他一步步的往后走了，直到，我听不到了他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了。
我一笑——师傅告诉过我；一笑，一切嗔痴，仇恨。都过去了。人啊，要学会笑，要学会对别人笑，也要学会对自己笑。
现在想起这句话，并不晚。
真希望，是这样的。
好了，剩下的，就是我要做的了……
我一步步，往天王殿走去。
天王殿前，大香炉被撤走了——估计是，因为站着没有地儿了吧？
我站在原先摆着香炉的位置，看得清殿内的一切。
殿内香火正盛，佛灯照亮了很多地方，在秋雨的反映下，天王殿格外闪亮。就像，临了清净世界一般。
里面还有避雨的白衣僧人，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
我一撇嘴，袍盖向前一甩，席地一跪。
而后，耳闻身后一阵惊呼，“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若无两声高呼。
而现在，若虚躺在了出了寺庙门不远的地方。
急火攻心……
争来争去，就是这个结果……
殿内僧人种种奇怪，却无人敢问，无人敢言。
模模糊糊间，似乎，我看到了我五个师兄，他们，似乎和白衣僧众一样着急，却，不知如何罢。
我本是跪直了的身板儿，缓缓往后坐下。右手，将青铜剑甩在一边儿，双手，缓缓放在大腿上，微微低头……
我就任凭着，这些雨水打湿我的衣物，我的面容，我的头发。
我似乎，想抓住些什么——可后来我才明白，这只是徒劳的。
泠轩留给了我什么？——一段美好的记忆，也是一段悲伤的记忆。
或许，留在物质上的，只有我一身的血迹，还有她的泪水。以及，青戒指上，她手的余温。
而这些，都走了。
这场雨下了也好啊……好啊……
他冲刷了，这寺庙不干净的地方。
他冲刷了，我这双不干净的手啊。
这场雨下的也差啊……差啊……
他带走了，泠轩给我的一些东西。
他带走了，她的泪水，她的余温。
那些，是我的全部，而现在，全部都走了。
似乎，现在的我，脑子一片空白，又似有所想。
那群人走了罢？若虚怎样了？
我多想，再看泠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