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他俩一打趣儿,我差点儿忘记了我要说些什么,“等一更天的时候我去趟思书院,看看皇帝。”
尊上一愣,“诶好啊。”突然愣的表情变成了笑,“我们小正,扶持朝政的心,还是没有变啊。哈哈哈哈……”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摇头,“不,我要看看他到底算不算明君。”
二人突然一愣,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身上。
这一刹那,似乎时间都停了,唯见师哥烟袋锅儿头顶儿冒青烟儿。
“胡天龙贪污多年,朝廷丝毫没有察觉?”我反问道,“我想他一脉人,就能牵扯出很多脉人。动静还不能过于大,也不能牵扯太多人。”
“杀一儆百。”师哥一点头,“你是这个意思?”
我一笑,“是的。你说,拿谁开刀好?”
师哥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似有所思,又抬头,“山东省巡抚。”
尊上面带笑颜,会意的点了一下头,“二位弟子甚是聪慧。”很欣慰的一笑,捋了捋胡须。
我的手搭在小桌儿上,背往后靠,翘起腿儿,“这事情与胡天龙关系最大的,就肯定是山东省巡抚。”
没有他的包庇隐瞒,胡天龙不可能这么猖狂。
我错就错在一怒之下就把他斩了,应该多盘问他一点儿。
不过,这人死了也好,也好——如果说他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次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儿,整个朝廷都是黑的,难不成都换掉?那不是第二个昌意帝么?
既然不能全换,那就杀鸡给猴儿看,杀一儆百。
谁离着这胡天龙近,我就杀谁。
一句话儿叫,不乱不治。
可,乱子太多,就不好解决了。
都讲君是舟来臣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静而舟静,水翻腾,则舟不稳。
若是舟不稳,很容易就翻了船,然后,一个王朝就就此覆灭了。
就怕,水浑浊。
浑浊就是贪污,唉……贪性……
一处浑浊,就证明已经污染了很大的一片地方了。
污水沁船身,船自然就会变得脆不可击。
皇威的削弱,天下就会大乱。
不乱不治,要是乱的太多了,不是治不过来,而是根本不能治。
你能把水抽出去再换么?不能——你上哪儿弄水去?没有人听你的,皇帝算什么?谁会帮你做事儿?谁会被你差遣?
这事儿,没地儿说。
这也算是,帝王的悲哀。
“这不是重点罢?”尊上狐疑的探着脖子,小臂拄着大腿,“你是想试探试探皇帝?”
这话儿,这老头儿也真不避讳——其实我也没避讳……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放在小桌儿上,轻轻摩挲着桌面儿——外面夕阳一缕。
似乎,这天儿真要黑了。
我爷仨儿说了多久啊……
也是,寒冬腊月儿的,天儿黑的也早。
“是的。”我终是承认的一点头。
其实我也在害怕——若是谁听见了,满可以在这深宫大院儿里无声无息的杀了我。
怎么会?我的武功这么高,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把我打死。
呵,没有什么不会的。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例如投毒,或者将我灌醉,然后杀掉我。
这都是好法子,我就庆幸,至今没有人敢这么做罢。
不过,我不敢保证这些事儿不会发生。
地位再高,也要处处小心,更要处处小心。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道理。
“弟子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坐正了身子,“我就是在衡量,我们要不要动用仙帝的权威?”
尊上听后没有很大的反应——这是我想象之中的。
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可是让我大吃一惊。
他笑着捋了一捋胡须,连连点头——老头子竟然听这事儿能笑出来?!
老头子似乎看出来我很惊讶,摇了摇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又是一声叹,眼睛里,透露一种光……“我欣慰,欣慰你能跟我说出来。”
我没说话。
尊上又是一声叹,“哎呀……”又是那种,十分欣慰的目光。“打明儿个起,这些事儿都得你们自己个儿做主咯。”
听得此话,我与师哥一阵惊讶——瞬间对望,二人目光中,满是惊讶。
尊上似乎也察觉出来了,看了看我俩,“哦对!忘记和你们说了。”尊上一声叹,“明日早朝之后,在刀祖祠堂。朕要传位。”
尊上很严肃——我有很久没见老头子如此之严肃了。
这事儿,确实是得严肃对待严肃处理。
我二人起身,立在地当间儿,单膝一跪行礼,“遵旨。”
起身,又入了座位。
尊上一声叹,摸了摸胡子,“我老了,名利什么的,我早该放手了。”言罢,挥了挥手。“江山,不是自己坐拥的。而是为百姓坐拥的,为后世坐拥的。而不是享乐。”
嗯,尊上真的是不同于我们。
或许是他年纪大了,看得开了——再或许真的和他登得仙道有关系。
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大相信这些的。
说是不大相信,倒不如说是不想去相信罢?我不太清楚我要逃避什么,我在逃避什么。
我俩都没答话儿。
一个转瞬,这天儿就黑了,黑透了。
一股寒风儿掠过,吹进了永安轩,又走了。
似乎,人也是这样的。
来到这个世间,然后又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世间似乎就是这样,它总让不爱留在世间的人留下,让爱留在世间的人走。
幻仙幻魔悄声进了屋儿——他们的悄声,在这三人一片死寂中,显得是轰然大动。
俩人抬走了大香炉,把灯该挑的挑。
这就算是冬夜了罢?
京师的冬夜,是寂静无声的,有时候都无声的可怕。
我说的寂静,并非什么都没有——有风声,却没有人语,没有热闹。
不过,若是下雪了,这都不算是什么了。
我生性喜欢雪,若是有雪,我站在阁楼一晚都不觉得累。
似乎,我也不大清楚我为何如此痴迷……
随后,鹰王进来了,席地一跪,“仙帝可否传膳?”
“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