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不宜迟,抓紧回京师。”
——过年,可是个大事儿。
一切都是一段孽缘,我亦无从怪起。
现在,我要做的,我能做的——只有,扶正朝纲,扶稳江山,尽一个刀君子弟,一代武皇的职责。为天下,为黎民百姓,尽我自己的一份心,一股力。
转身,推开门——一股凉意袭来,却是让人大脑清醒的很。
师哥在我后面,“告辞,怀慧神僧。”带上了门。
似乎,我的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我没问出口——我不清楚要怎么问。
我想再和怀慧神僧说几句话儿,可,我不清楚我要去说些什么。
这种环境,这种身份,真是不清楚,说些什么好——或者说,能说些什么?
走出禅房两步,就停住了脚步,又转身,推开了禅房的门。
我不清楚,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哪儿里来的勇气,让我这么做的。
“怀慧神僧。”
“陌施主还有什么事么?”
“啊……”此话,问得我一愣,“没有了,最后道一声,您珍重罢。”
言罢,我转身,带上门。
此时,天还没亮,却也东方之既白。
周围,还很昏暗。我看不清什么。
远远见二人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是高盛和寂霖。
二人站住了脚,席地一跪一叩首。
“臣高盛。”
“臣寂霖。”
“叩见武皇,祝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武皇。”
我似乎看开了不少——说不清我到底看开了什么,只是觉得,周围的情况太平常了。觉得一切都似乎是经历过的,没有什么陌生感。
只听风浪呼啸,眨眼之间,鹰王已站在我身前。
“你的技术,越来越差了。”
此话儿,鹰王一愣。
不仅是鹰王一愣,师哥都是一愣。
“嗯?”师哥一阵纳罕,“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哦对对对……是我耳朵的问题……
怎么了这是……没睡醒吧……怎么这都忘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
我连连摆手,摇头,几番自嘲。
“怎么了你这是……”
师哥随口嘟喃了一句。
鹰王席地单膝一跪,“武皇,有冷梦轩冷大人口信。”
“你说吧。”
鹰王突然愣了一下,“臣……臣不知如何说起。”
“她是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对我说好了。”
“她说……”鹰王犹豫了一下,“她说,多谢武皇的关心。若有来生,她不会再爱上你了。”
——来生……哈哈哈哈……
是我负了她罢?
我不应该,非到那种关头才和她说,连理这码子事儿。
之前,师尊他老人家也提过这事情。
可,那时候哪想到了这些啊……
那次是在宴会上。
那次宴会我也尤其是喝得多,酒过三巡,师傅有意无意的对我提了一句,我和冷梦轩,婚事的事情。
那时候我虽然不清醒,但我还记得我说了些什么。
记得,我说的是。日后的日子久着呢,多谢尊上关心。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席间,我说我喝多了,出去透透气。
站在城楼之上,殊不知冷梦轩也跟了出来。
我还记得,她问过我这个事情。就在城楼上。
不过,具体是如何回答的,我不太记得了。
反正,很含糊。
但是我唯独记得特清楚的是,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日后的日子还久着,我们也还年轻。何不多经历一番,再提婚事?
她当时无言。
或许,是我解释的不清楚罢?
想来,这也算是一股原因罢?
“哦……”我微微点头,手背后,望天——看见天际边,似乎翻滚着亮光儿。“我知道了。”
“行了。”我一声叹,长舒了一口气,“班师回朝。”
诶……周围……怎么有一股子腥臭味儿……
看了看寂霖,看了看鹰王——都是右手扇着鼻子……
“诶?爱卿。这怎么有一股腥臭味儿?”
“你才发现啊?”——浓重的鼻音……
我侧头一看,师哥捏着鼻子,连连倒退,“你闻闻你身上。”
嗯?我身上?
我这刚抬起胳膊,要往鼻子前儿送,一股腥臭味儿瞬间充斥着鼻腔……
“啊!他邪祖宗的!”我猛地甩开,“我从沙场下来没换衣服!”
哎呀……哎呀……好他个奶奶个熊的!这回真他妈的清醒了……熏精神的!
赶紧,解开黑袍子——还好里面的白衣服没被染透。
何成只给我卸下了盔甲,没给我换衣服!
我在想,盔甲上会怎样呢……
我左手捏着鼻子,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掐着衣服,“鹰王,你快找个地儿把它扔了,熏死了……”
“诶你不怕着凉啊?”师哥一阵诧异。
“奶奶个熊的着凉顶多发烧!这再穿这身儿衣服我得熏死!”
鹰王无奈,接过了那破衣服,轻捏着,转身走了……
他个奶奶熊的邪祖宗!这算不算是报复?!
好不容易,这味儿散。
现在虽然没出太阳,但也还好,微微亮堂了点儿。
“咳咳……高爱卿。”我清了清嗓子。
“臣在。”高盛抱拳拱手。
“你带着这几年的账目,随朕回京师。”
毕竟,他是临危受命,临时上去的德州知府。恐怕,不向京师招呼一声,他也难服众。
而且,以后还会有他的一台戏,这场戏的戏台子,都得是我自己搭。
但愿我这次的眼光,是对的。
那年我看胡天龙是一人才,不想是个大贪官。
今朝我见高盛是一个人才,我不清楚未来会怎样。
我看错一个人,殃及我天下黎明百姓。
“臣遵旨。”行礼之后,退后两步,“那臣就进城收理账目了。臣,告退。”
“记得带着高强。”
刚退后两步的高盛,突然一愣,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我,又低下眼去,“遵旨。”
他的那一下儿,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带上高强。
是啊,若有可能,我也不希望带上他了。
这红尘无边的战场,谁敢保证可以活着打到什么时候?
在这个战场上,人的地位,是踩着白骨升上去的,一将成万骨枯,多少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人的脑袋,是拴在裤腰上的。
高处不胜寒。你的位置越高,证明你脚下的白骨磊的愈多。别人对你的仇恨,还有对你的注视,也就越多。
你以为这是好事儿?——错了错了……
那不是一个提升自己知名度的好方法。
那只能,让更多人憎恨你,厌恶你。
这也是,我过够了这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生活。
不仅有生死的威胁,还有,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