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她会去哪里,更不清楚她会在哪里,现在,让我连一个眺望的方向都没有了。
南燕北往,明知方向,也是徒劳的不见影儿。
江流滚滚入海,亦知方向,也是无力的。
我见信纸红血印一点,写字儿的时候,也正好躲过了那一印记。
“叫鹰王过来。”
…………
不久,鹰王来了。
席地单膝一跪,“臣鹰王,叩见碎虚武皇。祝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谢武皇。”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张纸。
须臾,我犹豫了一下——抬起笔,在红色血迹中,写了几个刀语。
随手,甩给鹰王,右手缓缓放下笔,深舒一口气。
我没说话儿,鹰王倒是接了过去,看了两看。
“给冷梦轩送过去吧。”我又是一声叹,“血迹上的字,万万不能告诉她。”
鹰王似乎还没看完,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血迹上,又猛地抬头,“武皇这是为何?”
我只是摇头苦笑,“罢了,这没什么。”又是一声叹,“你告诉她,这不是我的血。这只是在沙场上下来的血渍罢了。”
鹰王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问了——或许他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了罢?
转身,走了。
她还没走出多远——我似乎感觉的出来。
“断情,无挂……”我只是,一声叹,摇了摇头。
无力的左手,推开纸窗。
现在,似乎还没亮天——我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一股凉风吹过——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腊月了。
德州的冬天,一点儿都不冷。不比京师的冬天,经常寒风呼啸,白雪盎然。
这股子凉风,还让我清醒了不少……
师哥现在,估计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好歹鹰王看到了我的信,而师哥谁的信都没看到。鹰王糊涂,师哥更糊涂。
这个房间里,估计就我和怀慧神僧知道一点罢?
或许,连我都不知道……
离殇,也算是离开了长久的伤害罢……
爱得愈深,伤的也愈甚。
我不清楚我能给她些什么——或许,我一无所有。
简短的书信,书信的末尾,只有我的名字,连一枚玉玺印都没有。
“阿弥陀佛……”怀慧神僧道了句佛号,“人世间的情,说不透,只有万篇的离殇。”
不是没有道理。
——这遭事儿,我不想再提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路。
“行了,我们也要办正事儿了。”我长舒一口气,不想,吸进一口凉气。“哥,京师那边,最近有联系么?”
师哥竟然一愣?——怎么了这是……
“你……你说什么?”
这话儿给我问一愣……
“诶不是你怎么了今天……”我一阵汗颜,“我说京师那边有没有消息……”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师哥盯儿盯儿的瞅着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哥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师哥突然一愣,“你怎么想起来改口了。”
我搔搔头……这还有什么奇怪的么……“不知道,想叫就随便叫叫而已……”
——话锋一转,“不是那京师到底有没有消息啊?”
“当然有。”师哥点了下头,“现在人兽边关,已经不是南疆了。”
当然——这是我预想到的事情。
都打到了德州,再过几千里都要打到京师了,边关怎么还会是南疆?
“东到剑阁,西到长安。还有孤关外蒹葭城以东,是我们的领地。”师哥停顿了一下,“而且,子午沙漠已经沦陷,但子午沙漠之中有重兵把守,加上有游吟蟒的缘故,兽人虽然包围了子午沙漠,但也始终不敢踏进君沙边际一步。目前在君沙边际五千里开外扎寨把守。”
看来,这场战役,没白打。至少,让他们兽人撤出了蒹葭城。
一般来说,过了孤关,扫荡中原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中原王朝,兵力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孤关的蒹葭城了。
我微微点头,“行,这战况还有扭转的余地。”看了看桌上的笔墨纸砚——估计,那是冷梦轩用过的,“通知鹰王,班师回朝。”
——或许,有很多人都奇怪,我这个人,阴阳怪气儿的……
我能很快,把一个事情切换到另一个事情上,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人认为,我是个疯子,我是个傻子。我是一个,没有任何情义的人。我对所有人,没有任何任何的一丝牵挂。我活在一个我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我牵挂的人,我是一个机器。
实质上——表面上是这样。
我讨厌做事儿拖泥带水,一切事情,都不能耽误正事。要干什么事儿的时候,就有个干什么事儿的样儿。
说到离殇,那便是痛。说到江山,那便是远。
我不会将离殇,带到万里江山。我也不会,把江山,和爱人去比较。这是一个人,一个君主。做事的原则。
一位君主可以不要江山要美人,前提是天下有另外一个主人。
现在,面临天下的第二位主人,不是人类——这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我想放手不管,做亡国之君。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施主且慢。”
我这话音儿未落,只听怀慧神僧道一句且慢。
“神僧还有何等嘱咐?”
“施主。”怀慧神僧的语气平淡,“老衲还要啰嗦一句,万事莫急,莫急。”
——这……跟我回朝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般来说,怀慧神僧所说的话,都是正确的——也都是可以用到的。
听罢,我只是微微一莞尔,“多谢怀慧神僧指点。”起身,左手在上抱拳作揖,“多谢怀慧神僧。”
怀慧神僧听后倒是一笑,“阿弥陀佛,施主何来这谢字可言?”他似乎,一声短叹,“一切因缘而聚,因缘而散,无何谢与不谢的。”
“那,怀慧神僧,告辞。”
“诶不对!”
…………
这两句话儿是一个话音儿接着一个话音儿的……
“今儿个几号儿了?”
“哦?”怀慧神僧沙哑的声音,萦绕耳际,“今天啊?腊月二十八了。”
什么?!腊月二十八?!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
“这都……要过年了啊……”小年儿都过去了……再有两天儿年三十儿了啊……
——可谓是惊讶的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憋过去……
“当然。”师哥一声笑,“现在城里,可是格外的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