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慧神僧似乎知道,他劝不了我什么——该说的,他也都说了。似乎,也难劝我些什么了罢?
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似乎,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或许,不可以理解。
宿命——我这一辈子,也就是注定了要在这个红尘的战场,挣扎了。
那场梦,那场演绎,告诉了我,我要做些什么。
我要做的——就是要做现在的我。
“阿弥陀佛。陌施主。”怀慧神僧低下了头,“您可记得,老衲所说的意念的问题?”
意念?——呵,意念算个什么?在这种世道,意念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儿,我不禁苦笑——看破红尘之人,就是这点不好……“我记得。”
“意念可大可小,可伸可缩。”怀慧神僧似乎还有下语——我也就没答话儿。“您若是想,日行万里,身轻若鸿毛,都不是不可能的。”
听了此言,我依旧是一声苦笑。
“我知道。”我微微摇头,“我不是战场上的魔王,而是,意念上的魔鬼。”
怀慧神僧听后,不语。良久,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我的对手不是一个人类。”我一声冷笑,“那我也用不着,把战场比作意念,把一个君王,比作一个魔鬼。”
怀慧神僧听完此言,依旧是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突然,怀慧神僧一笑,“陌施主,您点儿都没变。”
“希望,如此罢?”我一声叹,微微望天,“那日之变,才叫彻底的变。”
一日之间,一个人就可以彻底的变……
想来,多荒谬?
从一个平凡少年,变成一个魔鬼?从一个普通布衣草民,变成千古留名的刀祖?哈哈哈哈……
也是,也是……
天家不也就是这样么?
多少代的人打下来的江山,可能一夜之间就失去了。
皇帝,也成了亡国之君,阶下囚了。
我这个,许不算什么罢?哈哈哈哈……
醒来后的这么久,我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笑。
我不清楚我在笑什么,我真正在笑什么。
或许,在笑世态炎凉,在笑六道轮回这个大笑话……
再或许,我笑的这些,都是我涵养不够,根本不值得笑的东西,却能让我笑出来罢?
“陌施主。”怀慧神僧叹了一声,“老衲就此一言,别的,也再无了。”
我似乎听明白了——怀慧神僧的话儿就这么多。
嗯……
“现在大概太阳刚出山罢?”怀慧神僧突然抬起了头,望着窗外——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瞎子?“正是,好时光呐。不要误了正事儿啊。”
嗯?怎么……怀慧神僧的话语中,还带着北京话儿的儿化音?
诶不对啊!镇法寺不是在北京么!
可我现在在德州啊!
那这怀远寺……不是镇法寺!
想到这儿我突然一愣——似乎,怀慧神僧也看出来了,“阿弥陀佛,施主。您还在想那些琐事罢?”
我这一愣,也顾不得和怀慧神僧说话儿了,就自己想着自己的事儿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怀慧神僧连连道了两句佛号,“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阿弥陀佛……”
“怀慧神僧……”我微微犹豫——其实我在犹豫要不要问。“您,到底是不是瞎子?”
怀慧神僧听后,突然一笑,“陌施主,您看老衲有没有瞎啊?”
我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怀慧神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您的心中,一定有答案的。”那双苍老的双手,褶褶巴巴,写满沧桑。“选出一个答案,告诉老衲罢。”
“有时候,看您的目光,还是有神的。觉得您不像是一个瞎子。有时候,看您的眼睛和普通的瞎子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最纠结了的答案了……
怀慧神僧听后,似乎,是一笑,表情又马上转变了回来,“阿弥陀佛,世人看我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不假。但若我心明,眼不明又如何?若心明,要眼明也是无用的。”怀慧神僧咽了口唾沫,可能是年龄大了,说话多了,微微费力。“世人若眼明而心不明,那他的眼明,也是无用的。”
好哲理,好哲理……
和看破红尘之人说话儿,好处就是——轻松,会得到新的感悟。
我微微点头,“多谢怀慧神僧指点。”
他的话——似乎没说完,“陌施主如何看待,情?”
或许,怀慧神僧现在所说的情,并非是他跟我解释的情——而是,我和冷梦轩之间的情,之间的故事……
“孽缘一段罢……”一声叹,“唉……或许,最初的,也就是错的……”
怀慧神僧不语。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呵……
我不太清楚,我到底抱着的是什么心态,什么心情……
但,我似乎清楚——她没有死
可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想了。
或许,近在飓尺,反倒是不念不想了,远香近臭?
还是,我清楚了这些因果?这辈子,注定是成不了?
我不太清楚……或者说……我是根本不清楚……
是她,救了我……
那一刻,可谓是千钧一发……
可我,现在要如何面对她……
而且,她在那之后没有死,那为什么没有回来?是不是……在躲着我……
我不清楚……不清楚……不清楚……
甚至,我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我不清楚,那个果断的我,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迷路了?嗯,或许是的罢?不然,他早就该回到我的身边儿了。再或许,他再也回不来了罢?
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来,却有一些东西走了。
正如现在。
那个果断的我走了,新的我,似乎,还没有来……
一个刹那间,我,迷茫了……
因为什么?我因为什么会迷茫……
我不清楚……莫名的……
怀慧神僧不再说什么,话锋一转,提起了别的,“阿弥陀佛,老衲的话,说完了。”
他的话题,总是落在了“他的话说完了。没有什么要说了的”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