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女子的一哭一笑,到了前朝,就是风吹草动,风卷残云。
若不是如此,子禄赜怎能被一届皇后闹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宁,后宫几年不去,选秀干脆都不选了。
我在位,所有人肯定是不会管我,不会有本子参我的家事。
因为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上哪儿还想着我的家事,在我的家事上谋利?
最好后宫都空着,省钱了。
都说帝君不管钱不花钱,可我如今却一直在为钱发愁。
罢,罢,罢……
“从今日起,奉诏执行。”
“是!”
“你去忙罢,朕就不留你吃午膳了。”
他晋礼罢,告退。
这午膳,我也吃不消听——那干脆不吃了。
某人不死,心头大患不没。只有她死了,朕才能安寝安食。
山河之大患,大患矣。
“顾自忠,朕记得老太后他有心悸的毛病罢?”
“启禀仙帝,老太后心悸好多年了,入了冬,就严重了许多。”
——很好!
他此一说我忍不住的笑,便不再理他。
“仙帝?仙帝?”他见我如此,叫了我两声。
收敛了邪笑,隐退了得意——这漏儿,怎就能让我捡到呢。
“去,让太医院配一副哑药来。”
“仙帝用哑药干什么?”
“马上差人去办。”我没回答他。
他没辙,应了是,就着手去办了。
片刻钟,他拿着纸包纸裹着的一个东西,见我行礼,“仙帝,这是您要的哑药。”
我冷哼一声,笑,“拿着,摆驾兴庆宫。”
言罢,起身,顾自忠起身后,我看到他眼神不对。
不理会,上前,他报了一声,就随着我走。
走到轩门外,后面跟着仪仗,他将哑药怀揣,接着装作无事。
“顾自忠,你清楚什么要办什么不要办。”我冷哼一声,“你是聪明人,不然你觉着朕能留你到今朝么。”
明显,我左手搭在他右胳膊上,他连连发抖。
“既然聪明,你就接着聪明下去。”我一路行着,宫女太监与我对头走的,皆是席地跪。
“把这上好的补药熬好,送到老太后寝宫去。”我用余光扫了顾自忠一眼。
顾自忠点头应是。
“仙帝驾临兴庆宫——!”
一声通禀,近卫、宫女、太监前来接驾。
“仙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了他们一眼,又听里面有些许声音。
“里面干嘛呢?”
“回禀仙帝。”一宫女儿接我话茬,“太医正在为太后诊治呢。您……得等一会儿。”
——不知好歹。
“大胆。”顾自忠喝了一声大胆,“跟谁说话呢!”
“太后为老者,仙帝为后辈,若是来请安怎说也得在外等一会儿……”她说如此犀利话语,倒还是委婉着,抬眉看我,见我面色严肃,接着道,“奴才没有冒犯之意……请仙帝稍等片刻……”
“兴庆宫的奴才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我冷哼一声,“若论尊卑她应来接驾。她一亡国老国母朕不杀她已是皇恩浩荡!如今朕来见她,不接驾不说反倒要朕候着?!成何体统!”
“仙帝息怒……”
“仙帝……”顾自忠一边奉承着笑,“奴才御前失仪拖出去打死也就结了,仙帝龙体要紧啊……”
我微微闭眼,皱眉——顾自忠何时学得如此“歹毒”了。
“仙帝饶命仙帝饶命……”
“还等什么呢?拖出去!”顾自忠浮尘一甩对身后太监道。
饶命的声音愈发远了,消失不闻。
“朕,自己进去。”
把他支配去熬药,我也就清净了。
我来了两次,死了俩奴才。
不怪我,只怪她主子把她们调教的太猖獗——有其主,必有其下人。
我看她能风光几时——今朝便是她大限。
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兴庆宫上上下下都是!
进去了,没闻到那股子水腥味儿,屋内也没那么潮湿了,乍一看,宫中好像宽敞不少——鱼缸子全都挪出去了。
“先皇……先皇他可安好……”
“好着好着,太后放心……”里面跪了四个太医,一个太医在号脉,太后说胡话,他就应承着。
剩下的三个太医,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往里走去,太医们看到我,跪拜,“仙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出去罢。”直接,打发走了。
正午,这是正面,阳光照着,却好个阴暗。
——晦气病气。
“臣告退……”四人面面相觑,肯定知道我什么意图。
我一没问病情,二不急不慌,痴傻捏呆的人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四人溜溜出去,顺道儿把寝殿的门关上了。
老太后面色惨白着,嘴角起皮,一脸褶皱眉心川字,哼哼呀呀着,似乎还叨咕着顺昌帝。
走到病榻前,我冷哼一声,“老嫂嫂,你看看我是谁。”语气冰冷着。
老太后还听得懂话,连连翻眼看我,又探了探头,无力的躺下,又挣扎着半坐起来。
“小四啊……”声音颤抖着。
“你还不糊涂,记得我这四叔子。”我冷哼,撇嘴,“记得就好,记得以后也忘不了。”
“先皇,先皇可还好么……”老太后目光发直,看着我,有点恳求的意思。
“好不好,您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我瞪着她。
不管她是装傻充愣,还是一时糊涂一时明白,今朝就是不能留她!
她听此话面色马上就是一变,惨白的更吓人,目光一瞬,可以看得出清醒来。
——没傻啊。
“你,你都已登基为帝,毁了你皇兄的祖业,你还想怎样……”老寡妇有气无力。
我冷笑,“我想怎样?我想怎样老嫂嫂你最为清楚!”
“你能夺走你儿子的皇权,我一小叔子差什么?将来有朝一日你活着,就有能耐爬到我头上!”我背着手一步一步逼近她。
“你岁数够了,该下去报道了!”我恶狠狠的盯着他,此时忽然听门“吱嘎”的一声响,顾自忠进了来。
“仙帝,药熬好了。”
“这可是上好的补药。”我轻笑着,看老寡妇一脸恐惧,没有任何心软。“喝下去,全身都会凉快的。”
我冲顾自忠打了个眼色。
顾自忠明白,端着碗,送到老寡妇身边,“老太后,仙帝一番美意,笑纳。”
“不……不……”
“看来老嫂嫂好像不大喜欢?”我戏虐着,“哦对,老嫂嫂吃饭都得有人一口一口喂的,喝药怎么能自己动手呢?”假意的喃咕着。
“顾自忠!”又恶狠狠道。
“奴才在。”
“伺候老太后服药!”我轻哼一声,轻点着头,“药凉了,可就不好了。”
“是。”顾自忠应了,接着上前一步,我则退后。“老太后,服药罢。”
老寡妇一脸恐惧的摇头,左右手不好使着,还想推开顾自忠,口中连连道着不不不。
顾自忠捏着老寡妇的嘴,一碗灌了进去,还有点点洒在了衣服上,被子上。
他猛地推了下来,老寡妇没了束缚,趴在床边一直在干呕着。
“怎样?老嫂嫂。这一剂补药,吃的可舒坦?”我奸笑着,她缓缓抬头,目光发直着看我,连连动嘴,却一声没有。
“服下去胸口凉凉的罢?是不是心悸有所改善啊?”我戏虐着,“哦对我忘了,这剂补药的副作用就是……”
“你。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恶狠狠的盯着她道。
她一脸恐惧,左手试图伸向嘴边,却连连打晃儿做不到。
“别想吐出去了,在药入喉的一瞬开始,就已经发作了。”我看她垂死,轻哼冷笑,“那可是极寒之物,即便你把肠子都吐出来,也没用了。”
“再者说,要你能说话,有什么用呢?”我两声啧啧,连连摇头,“恶语相向口出不敬之语,哑了都不过!”
“现在你想说话是罢?”我看她着急,反倒兴奋。
她连连点头。
“你留着话,下去找顺昌帝说去罢!”
她一直啊啊呜呜,好个烦人。
“记得告诉顺昌帝,他的天下,我会帮他治理好的!”我瞪大眼晴看她,恶狠狠道。
“你听到哭号声了么?”
“朕似乎听到了啊。”我拿着腔调。“哦对,忘了通禀老太后了。因国库空虚,后宫的开销尤为大。从今天开始,所有官女子流放为奴,嫔一月杀一个,妃一月半杀一个,贵妃两月杀一个。”
“这样一来,就不断有儿媳过去那边伺候您了,老嫂嫂。”我冷哼一声,看她面色恐惧,心无他想,只是觉着该。
她贪生怕死,却不怕别人死。反正死来死去,不是自己死就可以。
现在,她也该遭报应了!
“听啊,哭声,哀嚎声。”我接着附和道,“血洗门前砖,血流成河……她们还在哭嚎的喊着,皇母后!皇母后!救救臣妾,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死!”后几句,我模仿着那娇气的声音,哀喊着。
她的眼神透露着恐惧,恐惧,连连摇头。
“你的儿媳们好像不大愿意在彼方世界去服侍您呢。”我两声啧啧,“不单单是您的儿媳们,你的儿子们也会很快的去追随您的!”
我探头,微微眯眼,“尤其是你八儿子。”
她摇头摇头,看嘴型,似乎在喊着不要,不要。
“不单单如此,我记得兴庆宫里的奴才们,很符合老嫂嫂的心意对罢?”我扬眉看她,站直了身子,“等您一死,马上就让兴庆宫的奴才们,去追随于您!”
“想想,想想。”我邪笑,“她们哭嚎着去找你索命,还有那些被你毒死害死的人。”
“到时候,先皇也救不了你!”
“你死后,不会跟先皇同葬于陵,而是与你的儿子们,儿媳们,奴才们。”
我恶狠狠的盯着她,“暴,尸,荒,野!”
她突然抽搐着,面色潮红,挣扎了几下,手脚乱动了两下,伸腿儿了。
看她眼睛,还没闭全,心悸而亡。
死不瞑目?呵,该。她让多少人枉死!冤死!无辜而死!死不瞑目!
——我也成全了你,先皇死了多年,你不挂念先皇么?我就让你们兴庆宫上下,一家老小儿去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