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抽完了,我也乏了,甩了烟就盖着披风睡了,而叫醒我的,是一阵鞭响。
——这是第几次鞭响了?我算不过来了。
看轩窗外,东方之既白。
改了朝,换了代。所有人都得以为我睡得很安稳。实际不然。
如若我睡得安稳,怎会被这鞭子声叫了早儿。
我起身,披风放在一边——卧着的这个别扭,腰痛……
大概是受风了,靠着轩窗有点凉。
“顾自忠?顾自忠!”我探头小声叫了几句。
听脚步声一阵,顾自忠进了堂,往卧房看去了。
“这儿呢。”
我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转身走到我面前,跪地,“奴才在。”
“传膳罢。”
“是。”顾自忠应了一声,“传膳。”冲正堂喊了一声。
我坐在卧榻上,再次点燃烟,裹了一口,叹了一声。
“仙帝,您一夜没睡啊?”
我看着烟斗,摇头,“睡了,在这儿睡得。”说着,我拍了拍卧榻。
“哟喂……”顾自忠惊讶了一声,“仙帝怎么和雨若小姐分开睡了?”
我苦笑一声,“甭提,老爷子一坛酒喝的,差点儿没喝出事儿来。”
顾自忠听了立刻就明白了,没说话。
“诶昨日下了朝,朕让你去监视东阁大学士,有发生什么没有啊?”我抽着烟,抬头看他。
“啊……”顾自忠肯定是忘了,“昨日忘与仙帝汇报了,仙帝恕罪……”
我摇头,表示没事儿。
“昨日下了朝,东阁大学士就一个人迈着大步往自家马车走,路上群臣与他搭话,他也不理。”
——这东阁大学士也聪明。
虽然是这皇帝叔姥爷,但这关头儿,明哲保身第一位,什么叔姥爷不叔姥爷外孙侄不外孙侄的。
我连连点头,“那鞭响,意味什么,你知道罢?”
突然顾自忠一跪,叩首,“奴才参见碎虚仙帝,碎虚仙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不是这个意思。”我摇头,示意他起来。“大清门楼那,炸开锅了罢?”又是一声冷笑。
“启禀仙帝。”正堂一人道。“早膳送到了。”
我点头,把烟袋锅递给顾自忠,示意他甩了,又让太监把早膳送了过来。
一碗粥,许些糕点。
“去,把八贤王给朕请来。”顾自忠刚进屋,将烟袋锅奉上,便听我此言。
“这……”顾自忠迟疑,“仙帝,恐了此时,贤王爷还没醒呢……”
我冷哼一声,“他没醒?这时辰了还有谁是睡着的,谁还能睡着。去请!”我提高嗓音。
“是……”
“请不来,不择手段也要让他过来。”我冷哼一声,“前提是过来的不是尸首。”
“是……”
鹰王再过来,恐便是正午了。
他各部都得跑一趟,不出意外,还得让人去抄王府。
今天,注定不消停……
以后的事情还真多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的还不自在。
刘若还没醒;行,她睡罢。喝了不少,就冲昨儿说的胡话,也够她睡一阵的了。
喝完粥,下人把糕点端到了书桌上,上了茶。坐在书桌前——我似乎该给我哥回一封信了。
“吾兄可安?近日京中平定,国心且定。远在蒹葭,躲风避寒。前线风沙苦,望兄珍重。另:知兄长烟草殆尽,已送,珍重——弟玄清亲书,清碎虚元年正月二十二。”
写完,我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了。
他烟瘾大,日后常配着罢。
“启禀仙帝。”太监双手擎着盛物件的盘子,盘子上满满的奏折。“仙帝,这是昨晚思书院抄上来的奏折。”
“呈上来。”
一切有关政务的事情,子禄赜都碰不得。
——一切有关影响我权势的人,留不得。
老寡妇,也一样。
他呈上来,下去后,我拿着奏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说来也巧,手中拿着的恰好是文渊阁大学士的奏本。
内阁首辅辅臣同样一个留不得——天家,适当的减丁,不管是皇子皇孙,后宫嫔妃,还是亲王郡王。
折子大概看了下,还是正月十七的奏折。
内阁就是内阁,作为皇帝的顾问,他压根儿不通过我。
只能说那东阁大学士还有几分的侥幸,不知是说他愚好还是说他智好。
他们的奏本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全都是无话揍话。倒是内务府总管,还给子禄赜上书了——他申请开始减我轩里的开销。
折子一合上,我就冷笑着。
内务府总管,嗯,内务府总管……
我很感兴趣他这靠山而吃的人,能吞了多少东西?几个国库那么多?哈,我若抄了,能趋多少人?不可估量。
那就这么办。
现在的朝臣无非是待宰羔羊,一个个都有罪证,只要我想查,掀开一个被角儿那么大的缝儿,就够他们株连九族。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内务府总管也得是子禄赜的亲信。
正寻思着,就听见卧房有声音——她醒了。
“传膳。”奏本放在了一遍,道了句。
此话把奴才弄了一愣,“仙帝……”
“雨若还没吃呢。”
“啊,是……”这才恍然。
刘若起来,掀开帘子,穿好衣服,就走进了正堂。
我接着看本子,没理她。
“醒了?”目光还是落在本子上,“睡得好么?”
她走过来,睡眼惺忪,不知道听没听到我说话。
“你吃饭了么……”
“吃了。”
说话功夫,奴才就进来了,端着粥,糕点。
她坐在卧榻上,看着眼前的粥和糕点,却没动口。
良久,揉了揉眼。
“今天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早么?”我放下本子看向她,“我让外面鞭子声叫起来的。”
刘若听了会意的点了下头——看来还记得嘛。
“怎么没出百天就有本子送上来了啊……”
——还知道百天没出?!
我随手拍了拍折子,“昨日抄思书院抄上来的。”
“哦……”再揉了揉眼睛,此时似乎清醒了。
看她样子,几分可爱,惹我微微莞尔。
“吃罢,吃完了梳妆一下。可能再过一会儿,就有客到。”
她听此言立刻精神了,“我,用不用躲出去啊?”
我一声轻笑——昨日都要控制不住了,此时却要多躲出去了……
“干嘛要躲出去。”
“话说,那是谁来啊……”
“老八,八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