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夕颜愁,怎笑秋扇意。”
耳熟的声音。
我抬头,一切,皆是意料之中。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冷梦轩。
“茉莉花落,桃儿花开。夜空晴朗,明月高挂。此时节,又逢君。”
看着她良久,她似碧莲,美中,还带着几分的活泼劲儿。
“安好哉?”
“安好。”
我轻点头。
“君子端方,如玉温良。玄清不改当年俊朗。”
“轩貌美如花,又如花似月。不减当年姿色。”
她——可是良人否。
前前后后,新新旧旧。前人后续,新欢旧爱。何以为实,何以为真。
或许,人道之情本无实,本无真,本无长久,本无常……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首词,皱眉瞧着,看她老样子,心中,也不明的,安定几分。
“雪月竹裳,山河轻摇,唇角微扬。俊朗,此世无双。文采奕奕细思泼墨,满轩雅墨香。”
“轩言过之。”
突然的觉着,我一直放不下的人,如今在我眼前,我却这么平淡?好奇怪吧。
她所说的话我也完全的无感,不知怎的,突然有此感觉。
或许,此时的我,完全不相信她竟然可以站在我面前。嗯,对,我似乎不信的。
“无何欲言哉?”她放下,抬眉问道。
我偷叹了一口气,“吾若欲言,多年来恐被这话憋也憋死了。”
“无言?”
“无言。”我丝毫不犹豫。
“可有诺言?”
此时,我犹豫了。
“有。”我终于是道出此句,点头。
“玄清可记得,是什么诺言。”她目光晶莹。
“厮守之诺。”我与她相反,眼神中处处淡然着。
“那,如今呢?”她接着试探道。
“如今不改。”
“既不改,那我们去找尊上罢。”
我摇头。
“我要做你的皇后,大清帝国唯一的皇后!”
此时此刻的她,不是彼时彼刻之人。
她以前不管怎样都不会试探我的话,这关于名利的话,更是闻所未闻过的。一则是两人真的互相喜欢,不需要试探就可以知道——心有灵犀,两心同处之缘由罢?哈哈……
而如今,她处处为我补陷阱。此时的她,绝非彼时的她。
可悲,可悲……
“你这不还是不愿意么?!”
“否也,又如是。”
“怎么说?”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的,是你,也不是你。”
“你疯了?”——口气愈发不像她。
之前若有此幻境,我会很高兴,明知道是假的,我也不会去拆穿。我只是想,让这个幻境一直维持下去。
可我现在知道,这就是幻境,一切都是幻境。我不打破这层幻境,我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我不眷恋人世,我回去,可能再死,等着我的就是无边无尽的深渊——地狱,大阿鼻地狱。等着我的全都是这些。
我杀生无数,杀人无数,自知是难逃恶果。
不过,若是一切都没打理好,半途而废了,恐怕就算我羽化登仙,我都不会心安的。
罢了,罢了。幻象于我而言,比那大阿鼻地狱,还要可怕。
“你若是冷梦轩,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会拉着你去找尊上。”我冷哼一声,“可你忘了,尊上仙逝了,我也更了名字——我原名是正卿,然你却根本不知道我更名之事,你除了是环境之外,还怎么知道我更之名为玄清?”
她愣了。
“幻境,你是幻境。”我冷笑,“拿幻境马虎我,还当我是当年的马正卿?”
眼前的她的一切,一瞬间烟消云散。
人生百年只求此,可我此时再也不想求一份泡影,求一份虚无,求一份幻境,不忍打破的幻境……那样,不值得。三界苍生皆受兽人毒害,我岂能是坐视不管?故身于幻境不忍打破,便是纵容兽人。决不可,决不可!
几分夕颜愁……几分夕颜愁啊!
夕颜夜间还会开放——我日夜思她笑容,却久久不见她,心中相思,夕颜花儿又怎比的了呢。我望尽苍穹,不想,却是泡影一片,破晓之后,万事皆空……
最后想想,谁为情种啊……多可笑,可笑……与她,此世再不能相逢。
我原曾想,曾经年月无非放纵。一词相送,一曲相送,就此别过。不曾想,我始终忘不了……
否则,我一首《幽篁月》又怎会如此之草草。
只是写,她的离去我除了不舍,便是伤悲。而这愁意情意,却不忍如桌上花瓶一般信手打碎。笑啊,悲啊,人情如秋扇一般被命运抛弃,苦于天道无情。此也罢,别去哀怨,别去悲伤,去祭奠这一片片美好的竹林幽篁明月高。
如她所说;君子端方,如玉温良。走在大街上,折扇轻摇,嘴角微笑,俊朗无双。谈吐优雅,满腹墨香。提笔而书,或是泼墨或是规格。回笔宣纸丹青陈黄,举国无双。
真可谓是,风流趁年少,俊朗世无双矣。
可谁知这相思无岸,风流又能风流几时呢?那风流过后还剩下什么呢?相思无岸罢了。
自从那日宣纸上涟漪成行,我与她淡然相识,和以前一般互相看透所有的心思之时,我的风流倜傥俊朗无双,便全倾她了。
她呢,由我看啊,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想是官人娘子的一辈子。官人是文武双全的官人,娘子——我心中的娘子,就是她的模样,她便是完美的。
只是天道无情,又道造化弄人啊。如今我不敢奢望别的,能奢望一个幻境,就满足了。
如今——身不由己。
思索间,眼前一切的一切,全都变了。一切像是在燃烧,燃烧的时候我猛地夺过桌上的《幽篁月》一词,却不想它在我手中燃烧着。
一阵灼热,那种灼热是忍受不了的灼热,我下意识的一甩。
那张纸就燃烧着,转瞬什么都不剩。
周围,一片混沌……
渐渐地,周围燃起了火,很大的火,远处又似有雷落地,打到了地上也是火焰一阵。
无草无柴,无树无木,又怎能起了这么大的火!灼热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