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擦了黑儿,刘若回来了。
看起来,挺开心的。
毕竟是妯娌俩儿,当然要比和我这小叔子话多了。如此一来,她俩关系缓和,联系了起来,我这边也就好为人了。
东阁大学士的事情,不知道是通过我哥好,还是不通过我哥的好。
入夜,她睡得香甜着,我却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久久不寐。
一晃儿,天就亮了。
后宫女子有言;宫中夜冷长,君在别床上。帝君凤鸾春车上每日带去的是不同的女子,然那些被冷落的,不会被想起来的,只能是“守活寡”了。
那谁知帝君之苦呢,满脑子政纲,白天也是,晚上也是。久久不能寐……从天黑,等到天亮。那是什么滋味儿呢。
也罢,也罢。
天亮了——今儿是正月二十六,兴庆宫王氏入葬的日子。
我早早起了,不是为了去看那王氏,而是;有别的要办的。
“顾自忠,给我派人盯着,东华门除了抬子孙杠的,还有谁送灵?”
我穿着衣服,突然想起个事儿来,“通知鹰王,让内务府赶制出几件龙袍来,白龙袍都穿了几些日子了。”我随手甩了下穿好的衣服,褶皱散了开。
顾自忠哈腰迈着碎步快脚进来,浮尘一甩,“仙帝,鹰王大人一早就带人去了。只是……”
“怎样?”我整理着衣领,胳膊一伸,俩宫女伺候着弄好。
“仙帝,有很多王氏大臣,在东华门外聚集着……”他说到这接着吞吐了。
——王氏怎的这是?不想活了?是信不着我能抄他家不成?
此时回神再看镜中面容,目光冰冷很多。
——原来我面相这么凶啊?
“接着说,怎样?”我放下胳膊。
“灵柩过去了之后,他们也一路跟着走……”抬眉看了一眼,似见我不见怒色,又低头道,“有不少亲眷小儿,但不闻哭声……”
王氏一脉是恨我不杀他们?我下旨不许发丧不许送灵,已是法外开恩,他们还想怎样?
——好,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王氏一脉,必须杀!逼我大开杀戒,我还何需忍耐!王氏一脉一个,子禄氏一脉一个,全都是不臣之臣!她王氏欺压老四,本以为是头带的不好,哪想到王氏一脉上至老不死的下到小孩儿都一个样!
不,不对,这还不是个借口,这个借口不足以杀他们。
“仙帝……?仙帝?”顾自忠抬眉叫道。
“不管他们,通知鹰王安排内务府和都察院事宜。人手不够,从刀家选有功之臣调配。”穿完了我就往外走。
王氏如此作妖儿,那老婆子知道不?真是,唉……
等着吧,晌午就得有请安的折子——王氏绝对不是吃干饭的,这我还是清楚的,想当年子禄赜就吃过王氏的苦头。
他们太机灵了,想到此我坐在正堂龙椅上,微微眯眼。
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前提是耍的是小聪明。
他们那群人的小把戏子禄赜是头疼,这边刚出事儿,什么买卖官被发现了,兵权调动了,不管是哪个王氏大臣,马上请安折子就到。给你说的服服帖帖的,真是……唉……
我当政初期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我不是皇帝,这事儿不能由我裁断。被我发现了,我只能是辅助着,看完了交给皇帝,也只能这样。看着他为恶,却治不了。邪了门儿。
今儿我倒要看看,是你请安折子厉害,还是我抄家的家伙事儿快!
与刘若吃了饭,我便是看折子。今天是老祖宗第八天,菜肴也是真的菜肴了,素菜吃着不是没味儿,只是在这深宫大院里吃素菜——欠火候儿。
素菜做的不地道,吃的也不地道,嗯,可以这么讲。
上了几道肉菜,倒是清爽。后来才知,我最近一直是吃素菜,怕我吃的不习惯,所以油弄得少些。
她倒是贴心呢。
吃完早膳不一会儿,鹰王就风尘仆仆来了,手中,似拿着什么。
“仙帝,都察院的人,都换了。”有擎着名单,“这是新上任的名单,您看看是否妥当。”
我一挥手,顾自忠接过鹰王手中的名单,呈给我。
左都御史有个人名,很亮眼——苏源。
“左都御史是苏师傅?”
——苏源,儿时教我算术和古文的师傅,教了我三年。对我也非常好。
不能说是恭敬,当年我还没封武皇。就是那种好,对孩子的那种好,如今偶尔想起,这师傅还是久久不能忘。
“苏师傅年纪不小了,行么?”其余的,我大概看了一眼,没什么。人我也都有印象,切切实实都是有功之臣。年纪最轻的加冠有五,年纪最大的就数这苏师傅,不惑有七。
“启禀仙帝,臣也是得闻消息马上回的君沙,苏源苏师傅听闻此事,毛遂自荐。臣最开始也是百般推脱,但苏师傅执意要此,又是功之大臣,臣……也只能先呈上来了。”
——苏老师傅都这么说了,也就这样罢。
我左手将人名表拍在桌子上,右手抬笔批红,给顾自忠,示意交给鹰王。“如斯办之。”
“臣遵旨。”
他告退后,我坐在正殿上,有点无所事事。
不一会儿——事儿来了。
顾自忠悠悠而来,“启禀仙帝,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忠君的请安折子到……”
哟喂——名儿不错,还忠君呢。
“呈上来。”
我这边呈上来的话儿没落地呢,那边儿就快马加鞭,“报——!”小太监一声报就往屋里冲。
天妈祖宗,这帮玩意儿敢不敢一次报完了?一惊一乍的吓不吓唬人!
小太监一喊,倒是把顾自忠喊住了。
“仙帝,镇国寺住持的……”他说到此便不再言了,跪地手擎着一堆纸。
——什么玩意儿这是……我伸脖子看着,楞没看明白,“什么?”
“折……折子……”小太监胆儿突儿的道出。
好嘛,俩人儿赛马来的?镇国寺住持书信一封,王忠君请安折子就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王忠君竟然是左都御史?哟喂,那不是让苏师傅替了去了么。
好,正是好事儿。大贪官,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