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想着，看着，不知觉间摇了下头——很开心。
看着放完了的爆竹，太监开始整理了。
我却还端着烟袋锅，傻愣愣的看着，笑着，回想着。
“抽一口？”师哥笑着看向我。
我看了一眼他，看了一眼烟袋锅——这有啥！
轻裹了一口，吐了出去。
没什么啊……他怎么那么爱抽……
我皱着眉，“不是这儿哪儿来的瘾？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随手递给了师哥。
师哥接过，马上，吧嗒一口，“你啊，抽的是过堂烟儿。你再抽两天试试。”
没什么味道……无趣，无趣。
有时候挺想不通他们抽大烟的有什么劲儿，若说闻个鼻烟儿？诶那还情有可原，抽大烟有个什么意思……
“爆竹放完了，该去请头安了。”
…………
永乐轩内，我俩也无人通禀，自个儿就进来了，门口，我就嘱咐了幻仙幻魔去烧水。
到了跟前，我俩对视一眼，再一抬头——老爷子坐着睡着了……
我一声笑，咔吧了一下眼睛。
“徒儿刘云一参见尊上。”师哥一声回声连连，单膝一跪。
尊上猛地睁眼——明显，吓了一跳……
又见到是我二人，一笑，“来来来来，快坐快坐。”尊上招呼着我，拍了下他长椅上的，他旁边的一片地方。
我含笑点头，上前，坐下。
“太王免礼。”
“谢仙帝，谢尊上。”师哥起身。
“赐座。”
一套程序，说实话我觉着好啰嗦……
尊上含笑看我，一脸欣慰，严肃也有，但并未占有很多。“昨日，睡得可安稳？”
此话，问得我一愣，看向台下师哥，师哥一笑。
“安稳着，安稳着……”我打了个愣，连连点头重复回答。
“哦……”他点头，捋了捋胡须，笑着喃喃道：“安稳就好，安稳就好。”
“仙帝年轻，虽然火力旺精力足，也要注意休息啊。”尊上真的老了——曾经他的嘱咐，往往严肃居多，现在，却是反过来了。不仅不严肃了，反而多的是那种希望、恳请、平和这种交杂的感情了。
“诶，一儿啊。”尊上矛头一转，目光转向翘腿抽烟的师哥，“你昨儿哪儿歇的？”
此时，师哥一愣。
我尊上的旁边，无声的笑着，心里暗自得意。
“我永安轩歇的啊。”师哥愣模愣眼的，右手食指中指掐着烟袋锅儿，愣看着尊上回答。
“看你气色不大好啊。”尊上微微皱眉，“是不是没休息好？”
平常的关心，却惹我一阵心酸——不清楚为什么，或许，原因一多了，就不知道是哪个了，也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师哥摇头苦笑，“这不么，昨晚儿高兴，没睡着。”
“高兴？”尊上笑呵，满脸挂笑，“什么高兴事儿啊？能让一儿一晚上没睡着？”
“我昨儿在永思轩喝酒来的，一时高兴，回去就睡不着了。”师哥又是苦笑，吸了一口烟，随手掏出腰间紫竹箫，“这不，这是喝酒回来的赠品。”
“哈哈，好啊好啊。”尊上依旧笑，“若不是为师昨儿睡得早，一定要你们来这儿喝了。”
“诶尊上啊。”我动了动身子，左手拍了拍尊上苍老的右胳膊，“今晚儿守岁，不妨咱爷仨儿就在您这永乐轩吃饺子罢？”说话间，尊上就笑着转头看向我。
此话，尊上一愣。
诶？这老头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这表现。
说实话老头儿一愣的表情给我吓一跳——对于他来说，这可算大反应了。我活了二十来年了，这样的表情我没见过几次。就连那些大浩劫来临，听到噩耗，尊上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这不是最可怕的——重点是我不清楚这老头儿为什么这个表情？我说错了什么么……
“成啊。”尊上说着就笑了——我似乎懂了啊。“只要你不嫌我这老头子烦就好啊。”
我含笑点头，“只要您不嫌徒儿扰了您的清静就好。”
此话过后，尊上就开了话匣子，和师哥东唠西说，偶尔，拽上我。没我事儿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笑。
想来，我有多久没安安稳稳的陪着师傅过个年了？很久了罢？
一路，宫中一夜间就全部张灯结彩了，我还丝毫没察觉的感觉。
过年意味着什么？不就是团圆么？老爷子没什么所求，无儿无女，就我和师哥两个徒弟。如今人世不久矣，我和师哥能做到的，好像真的不多啊。
早年忙碌奔波，也没想到过这些啊。
我虽二十好几了，却有花甲之年人之想，好？还是坏？
或许各占一半儿罢——本来我就生活在这种条件下嘛，随意，随意……
做好眼前的罢，陪尊上过个开心的年。
思索间，堂下门那方走来两人——幻仙拎着铜壶，冒着热气。幻魔则端着跟个小桌儿似得茶海，上面放着两个金黄色万寿无疆的盖碗儿。
走上前，“仙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微微颔首。
我一点头，“呈上来吧。”一挥手。
幻魔将茶海端到我和尊上中间放好，打开盖碗的盖，放在一边。幻仙上前，见此，我起身接过铜壶。
“仙帝您慢着点儿。”
我应接不暇，点了下头。
续上水，洗完茶，再续上。盖子盖好，铜壶递给幻仙，“撤下去吧。”头也不回，挥了挥手，然后坐下。
很简单的礼仪罢？本来也不是太繁琐。一种延续至今的形式而已了。
看淡了，淡了……
“此清香气……”尊上微微皱眉，轻闭眼，“你小时候喝的那种茉莉花茶？”
我笑道：“尊上还记着呢。”
尊上笑着摇头，伸出他骨瘦嶙嶙的手，手上皮包骨，略微褶皱，血管清晰可见。顺着翻过手端起盖碗的姿势，那手的青筋都看得清。“这哪儿能忘啊。”
小时候我什么都不挑，偏偏在水上很挑剔。口味太重的茶？我喝不习惯。淡一点儿的？我嫌无趣。
也就此花茶，清香，对口儿。
好喝不如爱喝，虽然不算多么精贵，但喜欢嘛。
这下，师哥师傅可算都记住了。我这喝不习惯好茶的“贱嘴”，也是出了名的好打发。
一切，如此简单平淡。但，还不失那些温馨温暖。这个年，过的没有轰轰烈烈，却足矣让我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