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又从最底下,走到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每走到一层都会在这一层走一圈,把一些小墓室的门关好,该弄的机关弄好,该封的地方封上,长明灯没点的拿火折子点上。
——这里地势可是真够险要,倘若有人想在这里杀了我,保准我跑不了。
宫中处处是危机,不怪我想得多,只怪现实确实如此。
位置越高,风险越大,高处不胜寒这句话谁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真真正正的体会得到。
等三道关卡中的第一道封上了,全都出了墓室,这一切,就算是结束了……
“还有人跟在你身后么?”我问最后一个出墓室的刀家弟子。
“没有了。”
得此答案,下令,关门。
地上陵园,很多和尚尼姑、乾道坤道盘腿坐,于此助念。王公大臣以及皇帝,则跪在一边。
——有你跪的时候。
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心中恨道。
看到此,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去,几分压抑,压抑到透不过气。
“老仙帝宾天礼毕,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王公大臣天家子弟三叩首罢,起身。
“仙帝,咱回罢?”鹰王一边试探道。“师傅们臣已经交代好了,留几个下人和几名刀家子弟先打理这儿就好。若是您想来,改日再来罢,折腾三天了。”
他一直在劝我,我一直在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
他们作出的一切,全都是为我好,为我着想着。
我很庆幸。
想到如此,我转身,面对着墓室口。
——老祖宗,玄清走了。
心中道罢,转身走了。
下了山,到了山口,就见有辇候着了。
“仙帝,上辇罢?”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我是真的懒了。
上了辇,我把孝服脱了,把黑布白孝字挂上。
“等回了宫你去告诉刘一总元帅一声,老爷子宾天礼成了。一切安稳。”又整理了一下袖子,抬头,深叹了一声,“顺便,把前线奏折收上来罢。”
鹰王正坐在一边,点头,“是。”
等到了永思轩,才想起来——老祖宗的遗物我还没整理。
算了,复政前的日子有多是,有时间有心情再弄罢。
进了轩门,就见奴才们忙着撤白布白纱,书房里,太监似乎在和刘若交代着什么。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永思轩瞬间安静,后所有人列队,叩首。
“参见仙帝。”
我边往书房的卧榻走,边道免礼。
此时我打量着太监——哦呦?内务府的啊?
手中,好像还拿着什么。
见我在打量他,到识相着,微微哈腰,笑面,“仙帝,这是老仙帝临终嘱咐,让您明儿个祭祖时的着装。”
我微微探头盯着看——太远,我又招了招手示意他呈上来。
太监呈上来,我翻看了一下。
一件白色龙袍,款式嘛,倒是和蓝色龙袍一样。
我随手将盛物的盘子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老祖宗临终前有嘱咐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么?”
“祭天穿青龙袍,会见臣卿穿黑龙袍,祭祖穿白龙袍。”太监恭敬答道。
我点头,“行,还有什么事么?”
“回仙帝。”又是一低头,“没有了。”
我缓慢点头,没说话。
“那奴才先告退了……”
“什么时辰?”
我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太监一愣。
“什么时辰开始登基大礼?”
太监恍然,“明日卯时。”
我点头,“行,你先下去罢。”
“奴才告退……”
我又扫了一圈儿,奴才们还在书房里站着,刘若则站在一边。
“都去忙罢。”
话音没落,我的目光就落在顾自忠身上。
冲他打了个颜色,“支配个奴才来奉茶,你也就去歇着罢,忙活一天了。”
“哟喂奴才不敢……”顾自忠说罢就是一跪。
我一声笑,“有你不敢这功夫朕的茶都送上来了。”又往后靠去,“快去罢。”
“谢主隆恩……”一叩首,谢了恩,“来你过来。”跟站在书房门口的太监道。“奉茶。”
“是……”
屋里人都出去了,刘若才上前。
看了她,笑不出来也笑出来了。
“快坐罢。”把她拉到卧榻上,轻拉着她手,笑着。
今天有点反常,我如此她竟然还面不改色。
“四郎,你都好几天没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
我含笑点头,左手拉着她手,又是轻轻的抚着,“歇歇的,等歇歇的。晚上正经吃一些。”
她点头。
不过——他怎想起叫我四郎的?
“你怎想起叫我四郎?”我随口一问。“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含笑,“四郎十四路的美名,谁不知道呢。”
我连连点头,却又是一声叹,“那且是过去咯。”
又是连着摇头,“现在老一辈的都走了,我就是最老的一辈咯。”
“时过境迁啊,唉……”我苦笑摇头。
——我心里怎么有点乱乱的……
绝对不是因为尊上的事儿,还有别的事儿。
难不成……是登基大典?再么,是改朝换代的事儿?
不对,不对——不应该,不应该……
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好像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情了罢?
想到如此我不知觉的“啧”的一声,“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小声喃喃着。
——好像没有罢?
那我怎么总觉着,跟忘了什么一样呢……
“四郎?四郎?”
“啊?”她叫我我一阵恍然。
“想什么呢?”刘若似乎也瞧出了不对,“忘记了什么?”
“啊……”我才回了神,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忘了什么……”
“没关系,该办的都办了,没忘了什么。”
——许是,我多疑了。
“仙帝,这是御膳房送上来的斋饭。”
我愣着神儿,就有奴才送上斋饭来。
点了下头,刘若把茶几上的衣服撤走,奴才把斋饭放上,告退。
我深舒一口气,看着斋饭——无非是两份饭,一份炒油菜,一份炒白菜,无油无肉。
清净,清静。
——但愿这斋饭,可免去我心中疑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