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晃……
天似乎从没亮过，只亮了那么一会儿。转眼，天儿就又黑了。
“明儿个……”我小声喃了一句，坐正身子，“老爷子就该宾天了罢？”
坐在我右手边垫子上的鹰王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气氛一瞬间比刚才阴沉了很多很多。
我一声叹——人之一生啊，停了一天就这么入土了。
没回声，我也什么都没说。
“仙帝，老爷子嘱咐了，还得挪灵。”幻仙一边道。
我盯着丧盆，什么都没说。
“怎么挪？”
“就是……将老爷子灵柩抬到太和殿前去，然后在太和殿前宾天，再从大清门往香山走。”
“人都安排了吗？”
“这……还得用您……”
我点头，表示明白，“那摔丧盆、抱灵位呢？”
“还都得您办。”
——这什么事儿……
“啊？”我皱着眉，转头看他，“这可怎么办？”
按理来说摔丧盆的一瞬间，这边就起灵了。我这可得怎么摔啊……难不成我这边跪着摔丧盆然后摔完了马上就跑过去抱着灵位走在队伍最前面么……
这不成啊……
“这个……仙帝有所不知。”
“老仙帝的灵柩是要摆在您龙椅后面的，灵位是在您旁边的。”
啊？！——这哪儿有这么摆的啊？！
“啊？！”我一愣，“还有这么摆的？！”
幻仙见我这么惊讶似乎也是史料之外的，愣着摇了摇头，“老仙帝这么嘱咐的……”
听他这句话，我猛然间像是被打醒了一样，又是一愣——刚才是慌张的一愣，现在，是恍然的一愣。愣着，点了下头，转过头去……
“行……我知道了……”一声叹，“照办便是。”
“人都准备好了么？”
“这一段路都用修罗国的兄弟。”
——用修罗国的？嘿老头儿这是什么意思？！
“修罗国的人都怎么说？”
——我还是比较担心人家的想法，老爷子做了甩手掌柜，我这可不行啊……
说到这儿幻仙突然乐了，“修罗国的兄弟们都抢着说行来着。”
听到此，我也微微莞尔，也是着实让我松了口气了——修刀二和，何惧子禄。
“好，到时候麻烦你们仨款待一下那些帮挪灵的兄弟们了。”
幻仙又是接着笑，“这个老仙帝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吃豆腐宴第一桌就是修罗国的兄弟们。”
我欣慰着点头——看来，老祖宗这甩手掌柜做得到也不是很过分啊。哈哈哈哈……
“几时挪灵？”
挪灵——这词儿也够新鲜的，老头儿怎么想到的啊？还闹了这一出……
“丑时。”
我点头。
“还有几个时辰了？”我一声叹，望向殿外——很明朗着，月亮高空挂，门前雪堆有点反光的样子，恍若仙境。
幻仙看了看，又在盘算着，看向我，“不到五个时辰。”
我深深的一点头，什么都没说。
挪灵了，宾天还会远么……入葬，还会远么……
我不敢看，却还想看。也可真算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还能说些什么呢，无言无言，不舍，不舍……
也不清楚过了多久，殿外开始有了脚步声。
“你让他们进来罢。”我闭着眼睛，也只是觉着一会儿的工夫……
恐怕，时辰到了……
幻仙应了一声，前去。
“修罗的兄弟们，仙帝让你们进去呢。”
堂外惹起了一片小哗然，但又马上止住了，所有人有序的走进来。
鹰王见势站起，于灵柩边站。
“客到——！”
我坐着，妯娌俩上前跪着，来个大概十几二十几人，老爷子灵柩前统一一跪。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还礼！”
妯娌俩跟着还礼罢，所有人又都起身。
我站起来，顺手甩了下珠串，幻魔跟着我把椅子拎着，在堂前放下椅子，我入座。修罗国人见了要行礼，却见我摆手。
“各位兄弟都免礼了罢。”我言语此一声叹，连连摇头，“高堂在此朕哪儿敢受礼。”
修罗国人则连连点头，不言何。
“幻魔啊。”我小声支吾了一句，然而发出的声音明显比我想象中的声音要小很多。“咳……你去偏殿做些豆腐汤给修罗国的弟兄们喝着，等时辰到了就挪灵。”
“是。”幻魔应了一声，走了。
“谢谢仙帝谢谢仙帝……”又是一片谢言。
我且点头应了，又是一声叹，翘着腿也愈发无力，“其实朕该谢谢你们才对啊。”
深舒了一口气，几分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许是，真累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汝等本是客，今朝却是让客给主挪灵，这可不就是麻烦了你们么。”又是一声自嘲笑，“我刀家无人了，也就得麻烦各位兄弟们了。”
“老祖宗这一走，你们修罗王大人又不在我身边，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最后，只得麻烦兄弟们了……”
言语此，所有人面面相觑，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一个离我比较近的人身上，唯一一个孝服上带着一小块红布，不大惹眼的一个人。
“仙帝这是说的哪的话。”那人开口。“修罗王大人一向最敬重老祖宗，也常与我们提起老祖宗。今日老祖宗宾天有需要吾等，吾等自会不怠慢。”
“这且不说。修罗王大人与仙帝是莫逆之交，那仙帝的师父便是我们修罗王大人的师傅，便是我们兄弟的师傅。又怎谈得上麻烦？”
听此，我笑，连连点头。
说话的功夫，豆腐汤上来了。
“来各位兄弟喝点豆腐汤，暖暖身子。”幻魔和几个奴才端着盛好的豆腐汤进来，边走边道。
他们那边去领豆腐汤，喝着。幻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端了碗豆腐汤，还冒着热气。
走到我身边，“诶你们也去喝豆腐汤罢，有不少呢，够喝着。外面天寒地冻的。”
妯娌俩看了看，刘若又看了看我，我含笑。
“走罢走罢。”如此，就让鹰王和幻仙带着，四人也去了。
“仙帝，喝碗豆腐汤罢。”幻魔端着豆腐汤，一边道。“外面挺冷的，一会儿还得在外面走那么久，先喝碗豆腐汤暖暖身子罢。”
我毫无犹豫的点头，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