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这是老仙帝临终前，仿您口气写的一封圣旨。”鹰王将圣旨从左手抵到右手，“这是仿刘一太王的一封书信悼文。”
听到此，我才恍然，目光缓缓镇定，点了点头。
——老祖宗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听着就是了。
想到如此，又清了清嗓子，“宣。”
“是。”鹰王应道。
他面对朝臣，展开圣旨，“奉天承运仙帝，诏曰；今，老祖宗老仙帝邓云于昌意元年元月十八日驾鹤西去，朕痛心疾首。若论比丧师痛心，乃是如今边疆前线。前线战事不可怠慢。传朕旨意，老祖宗老仙帝邓云昌意元年元月廿日，举行宾天礼。一切简办，以示我朝对黎明苍生，天下百姓之重视，尔其钦哉。”
嗯？！——今儿是元月廿日？！
那我算错日子了啊。
呵——他的大限又短了一天。
“仙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堂下朝臣接着，跪地叩首。
你说这一切简办以为子禄朝没钱？——诶呦喂，子禄朝钱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光抄了个左尔沫就好几百万两的进入账，抄了他一个能办多少次葬礼啊？一个葬礼能办多少年啊？
想必这个事情，子禄朝上下无一不清楚的。就是清楚才要这么说——老祖宗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紧接着鹰王开始念悼文——老祖宗自己写的悼文？这……唉……又是我的失职啊。我……关于这件事情是根本不知道的……
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鹰王宣读到结尾；“闻先师邓云驾鹤西游，徒痛心疾首。仅此悼文，难表心痛。末；仙帝，节哀。刘一云于蒹葭前线甲午昌意元年正月十九日痛心书。”
听到此我不禁笑了一下——老祖宗这点仿的不大像。
虽然说死规格上像，但意境根本不同。
师哥个性洒脱，就算是悼文这种低沉的文章，他也会在字里行间与死规格中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他的洒脱，很自然很协调。
然而这篇悼文，就是太死了的那种。外人听一样，然而我听一下就能听出来这不是他写的。
至于圣旨——老祖宗知道我写圣旨基本都是半白话，所以这点仿得挺像。
不过这也未必太白话了点罢……
之后的一切事情，都是鹰王安排的。
宾天礼原来是现场安排……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鹰王再次换上孝服，不过头顶上的麻没披。
“仙帝，发丧的时候记得把头上的麻拽下来。”鹰王到我身边小声道。
我看了一眼他——老祖宗这又是什么把戏……
顺手拽了下来。
他点了下头，又去忙活了。
与普通宾天礼不同——没有开路鬼，扛灵幡的只有一个，鹰王本人扛。
倒是准备的乐队人员不少，从太和殿广场一边又入了镇国寺的和尚，打头的，批袈裟的那位是——德通和尚，现任镇国寺住持。
又有不少乾道和坤道在一边候着——巧的是，打头的我也认识。就是我在太和殿里遇到的那个老道长。
太和殿广场一下子就挤满了人，群臣的占地面积越来越小了，之间的空隙从三丈缩短为一丈了。
从没见过这么紧凑的宾天礼……
忙活忙活着，好几千人又冲了上来……
——时辰快到了。
又听铁鞭震天响，不过这次甩鞭子的不是鹰王，鹰王早已在我身边，一个胳膊扛着灵幡一个胳膊搂着丧盆了。
不错——甩鞭子的，正是凌四德。
“时——辰——到——！”顾自忠的声音拉长，长的我一阵阵的揪心……
“起——灵——！”
朝臣在太和殿广场席地跪，我猛地起身，接过丧盆，这边上来人就把龙椅撤出了几尺。
三千多人蜂拥而至，“起灵咯！”一声喊三千来人一下子就把灵柩顶了起来！
“尊上您一路走好！”我单膝一跪丧盆高举头顶，猛地摔下，所有的悲伤、愤慨如丧盆，所有的眼泪如瓦片，摔的细碎……
灵柩缓慢前进，一点一点下台阶，人一点点都围了上去。这边龙椅又拉到我面前，“老祖宗您跟我走咯。”请了灵位，我走在最前面，缓慢着步伐……
丧乐奏起，我强忍着强忍着……一阵一阵的深呼吸，调控着自己的情绪……
身后，跟着鹰王和几名撒纸钱的刀家子弟，以及再后面三千几号人。
我走着，却没有任何的知觉……只是看着，从御道走下，面前的门洞，越来越近，渐渐放大罢了……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先是鹰王、撒纸铜钱儿的刀家子弟，以及三千几号人抬灵柩的，紧接着是乐队。然后是群臣。最后面的是和尚、尼姑、乾道、坤道，一面摇着法器一面唱颂着跟着宾天的队伍。
整个队伍直到我走出了门洞，才彻底拉开了。
我的听觉似乎受到了影响——渐渐地模糊了，分不清什么声音了。视觉也是，眼前烟雾缭绕着，路有点看不清。后面还在烧香、烧纸，我眼前的视线也跟着不清晰了……
出了宫，便有百姓人家在路边守候着了，明显不是组织起来的。叩首罢，一个个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看着看着……
道武仙帝邓云——就是尊上。着实是千古难得一遇的仙帝，说句不大的话，刀君之祖熙陌仙帝功名着著，又开创祖业。但论治国，许都不比尊上老祖宗道武仙帝。
“诸神引领，早登仙班……诸神引领，早登仙班……”
撒纸铜钱的刀家子弟喊着，正常人听着是一个意思，然入我耳边又是一个意思了。
正常人听着——希望诸神引领着自己仙人，早日登得仙班。
我听着则是——诸神引领着老祖宗，因为他早就列入仙班了。
两种意思，两种意思……
想到此，不仅是不悲伤，反而有几分平淡了，淡然了……
“鹰王。”我小声喃了一句。
鹰王耳朵倒也是尖，“怎么了仙帝？”
“前面安排歇脚的地方不？”我抬眉看——马上就要出城了，又马上低头。“走了这么远他们也得抬累了，赶紧把锦衣卫换成刀家弟子罢，心意到了就够了。”
鹰王扛着灵幡走我后面半步，说话的声音他大概也听得到。“前面出了城有一个歇脚的地方。”他说着又往后瞟了一眼。
“什么情况？”
“锦衣卫已经开始往下替换了。”他还在接着看。“不对，刀家子弟和锦衣卫一直来回替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