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一说,惹我一阵恍然——是啊,我做的事情,未必会得到别人的理解。
可理解与否又是否重要?
有人理解,不助你反倒笑你,那还不如所有人都不理解了。
又如鹰王。
这件事情他不理解——我也不是绝对有把握。
可他愿意无条件的支持我,按我说的办,因为他相信我是有理由的,我做的事情是对的。
——人生如此一知友,足矣。而且,支持我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远在边疆的周越琦、幻风。把整个修罗国都交付于我的南宫刹,看着我长大的师哥,在回禁城路上的幻仙幻魔,还有我面前的鹰王。以及千千万万的刀家子弟。
——我没有理由不搏一次。
想到这些,本是想深舒一口气,却打了个寒战,我双手紧握,几分微微凉。末,我深深一点头,嗯了一声。
时辰过得也快,不一会儿天儿就开始擦黑儿了。
两刻钟前,高强带着人来通禀,说三百锦衣卫已在思书院外埋伏,所有近卫也都换成了行动人员,万事俱备矣。
听他说,思书院内一片无声,从外看似乎子禄赜一直没离开过书房,内阁大臣也去府上把斋了,自然不会有大臣出入。
——不过,这小老儿在干嘛?值得一说。
宫中谁人不知口风第一紧的就是我永思轩,其次便是那子禄赜的思书院?想打听出来什么也着实不易。这点,不怪他。而且他是我的正一品武官,与他君主无事便不会有交往,他出面,也不好。
鹰王自从听了这个信儿后,就开始满地打转儿。
——我倒是在想他在焦急什么……
思书院房梁子低,门小。房内却和永思轩有的一比,若是凌四德与高强的人厮打起来,施展不开,很容易伤人性命。
“他俩怎么还不回来?”他跟热锅上蚂蚁一般焦急。
“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双眸微微抬,一手轻推开轩窗的一个小缝隙,一股寒风,惹人清醒。
“谁?”他听我此言马上止住脚步,似有所发现一般看着我。
“刘若。”
“这功夫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微微一笑,忽见的远处偏殿中,有光从轩窗透出,慢慢的就亮堂了起来。吾心若眼前之光,缓缓的亮,缓缓的也放松了几分。
又是微微闭目,暗舒了一口气,关上窗子,寒风消散,”关系可大了。”
“什么关系?”
“没她,我们今晚儿可没饭吃。”转过身,我微微一笑,“今晚的庆功宴,掌勺的可是她啊。”
鹰王听了,面挂无奈,接着打转儿。
“你候着罢,我去偏殿看看……”
话未说完,刚要动身,一步没挪呢,就听轩外一阵吵闹,“仙帝!仙帝!”
鹰王闻此声音顿时大喜道:“回来了!回来了!他俩回来了!”永思轩一瞬又是一片热闹。
“快请。”道了一句快请,我就马上往正堂跑。
二人晋礼罢,赐了座。
“仪式如何?”
“礼部办事儿还算麻利,不失排场。”幻仙正坐,微微点头,答道。
我再看他,且见他目光投向轩内的奴才们,我立刻会意。
“你们都先下去罢。”
把奴才们打发走了,永思轩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仙帝,思书院那边一切可否妥当?”
我一脸轻松,与他们仨的一脸严肃成了反比,“早妥当了。两刻钟前就已经弄好了。”
“那……什么时辰行动?”幻魔左右看,最后看向我,脱口此句。
我轻哼了一声——姑且算笑罢,“我去收拾一下。”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黑龙刀、一把直刀以及一枚手里剑,藏在了袖中。
在书房内,我面对古董架,背过手,一声长叹。
抬头——这一刻,子禄赜千万年之大业,都将付之东流。
想到如此,又是一个寒战。
有点冷——头一次觉着这种冷。
想我十五岁那年只影一身,面对几万人的大军,都未曾打过寒战。如今在这深宫大院中,却是怕了……
“你们……记着。”声音几分颤,“到了思书院,一个人不能杀。也不可致残,懂了么?”
“是。”身后三人一齐回答。
“出发。”
………………………………
思书院外静的吓人,连个奴才都没有。
看似如此,听似如此。可皑皑白雪中遍地杀机。
我四处观望,见远处有一人影冲我来了。
那人与我面前抱拳礼,幻仙灯笼一照,原是高强。
“子禄赜在房内干什么呢?”
高强摇头,“启禀仙帝,这个……臣不知……”
“屋中还有何人?”
“启禀仙帝,还有一些奴才守着。”
“他们可发觉了异动?”
高强犹豫,思索了一下,“应该不会,那些奴才都是在思书院内候着的,不会出来。而且,我们的动静很小,不会被察觉。”
我点头,冷哼了一声,右手拿过幻仙手中的灯笼,高举几分。
目光死死地指着烛灯火,大肆偏移灯笼,灯笼罩子一瞬间着了起来。
“仙帝,小心披风……”
我丝毫没顾忌他,“杀。”恶狠狠的道出此句。
“是!”高强斩钉截铁道。
忽的转身面对思书院大门,猛地甩出佩剑,“杀——!”
突然一声齐喝,所有人井然有序,看守思书院门的俩近卫长枪一甩就把装饰华丽的大棉门帘撕破,锦衣卫一个个的冲进思书院。
“干什么干什么!”屋里一片哗然,声音大到我在门外好远都听得到,灯火冉冉。
“护驾护驾!”
我冷哼一声,“走。”右手放在黑龙刀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此时除了屋内哗然,其余一片安静。
——子禄赜,你爱怪我就怪罢。这事儿到这地步也不光是我自己的错,你政变,你换人。好官换贪官,这也算给你一个报应。我意识到这些事时我就想好了,如果这场政变我操控成功,我就没想活着。日后我死活你随意处理,是我刨你祖坟,你恨我都应该的,不恨我的才不是人。但如今,我必须对不起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