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来回看了看，笑着，笑着。
“小正，这……”他笑着，眉头微皱，却是满是开心着问我。
我含笑，“尊上。”往师哥那儿一甩头，“看看我哥嫂您就明白了。”
师哥无奈，一阵汗颜，小声喃喃道：“什么事儿都拽着我。”
作为我小嫂子的陈小玉此时，也是一笑。
一大家人，多好。
尊上一脸嫌弃的看我一眼，一声啧，“小巧老夫不是？这哪儿看不出来啊？我的意思是，这是哪位啊？”
说到这儿，我看了刘若一眼，刘若满眼睛的笑，微微遮面，又几分严肃，起身，堂中央一跪。
“禁城统帅刘若，参见老仙帝。”
此言一出尊上一愣，“这……”目光之中几分惊讶，“老夫早有耳闻这宫中有一女统帅，不想就是你啊！”
一愣之后，哈哈一笑，“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满脸欣喜。
如今看来，老爷子和普通人家的老祖宗没两样，看到自己的儿孙有妻有业，表情几乎都一样。
似乎天下人都一样。
小时候觉着老爷子太凶了，挺害怕的。等此时我才发现，老爷子其实很弱，恍然廿多四度春秋，转眼就……唉……
“谢老仙帝。”
“快坐快坐……”此时老头儿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了，倒像是孩子——只是，他在为我高兴。
刘若再次入座。
“尊上啊……”——诶师哥有没有跟尊上说今天来要干嘛的……
尊上笑意收敛，抹了抹胡须，点头，“我知道，知道。”
“哦……”我应了一声，连连点头，坐正身子。
一声叹。
一切都沉默了起来。
“尊上，容小正直言。”
尊上点头，“你说。”
“您的宾天之事……”
我只说了半句话，却良久没听到后话。
“是……按仙帝的方式过，还是，按民间的方式走？”
毕竟，老爷子这事儿不同于别的帝君。
“按民间的方式走。”老爷子点头。
我应了一声，“然后就是，您的墓碑怎么刻？”
“就邓云之墓就可以。”
“至于发丧的问题也都和民间一样，不必有什么特殊。”
行——如此一来，老头儿的心我清楚了，那就好办了。
本来觉着挺复杂个事儿，老头儿就这么快给我了了……你瞅这……
“尊上啊。”师哥在一旁道。
老头儿又把目光顺到了师哥身上。
“嗯？”
“尊上，您的宾天礼，徒儿可能……”师哥微微皱眉。
尊上一笑，“没事，这事儿都只是个仪式罢了。”
师哥点头，“前线实在是忙乱不开了，南宫刹、周越琦已经打出去十里了。夺下很多高地。只不过长安那边不太乐观。所以……”
尊上点头。
“沙场险恶，日后老夫不在二位爱徒身边了，二位爱徒一定万事小心。”
几分嘱托，惹我鼻子一酸。
师哥比较费力的点头。
尊上一声叹。
“老夫没什么可以给两位爱徒的了。日后这永安轩，和永安轩里的东西，就给两位爱徒做个念想罢。”
永安轩中顿时又是一片的寂静，几分悲伤。
此时，尊上突然一笑。“全都是好事，一儿有了妻，小正也有了心仪的人，多好的事儿嘛。”
说到如此，我和师哥才勉强挤出几分笑颜。
“诶你们吃饭了么……”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好家伙至于么……
我几分尴尬的连连眨眼……
“什么时辰？吃什么饭？”师哥一脸茫然的盯着我。
“早……早饭啊……”
“啊？！”整堂的人异口同声。
“你还没吃早饭？！”师哥一愣。
我一阵汗颜，“废话，要是吃了早饭还问你们干嘛……”
“幻仙幻魔！上些小食茶点来！”尊上二话没说，冲屋外喊道。
屋外应了一声。
我嘿嘿一笑，“谢谢尊上啦。”
又是一声叹，连连摇头。
“你瞅你这仙帝当得，到头来得上我这老家伙这儿来讨口饭吃？”老头儿半开玩笑道。
我搔搔头，“可不呗，多憋屈呢。”
“难怪你大清早的总抿嘴，脸色那么差。”刘若一旁接应道，“好歹得吃一口的。”
我含笑点头。
不一会儿，幻仙幻魔搬来饭桌，放些茶点，一碗茶，一些肉食。
唉真是——饱时吃蜜蜜不甜，饿时吃糠甜如蜜。饿死了饿死了……
赶紧，冲上餐桌。
“诶都来坐罢，我自己吃怪没意思的……”
“诶好啊！”——此一句别人没接老头儿先接了。
“来老爷子我扶您。”师哥应声道。
我这——不能闲着啊，目光刚投向刘若，刘若就已经站起身来往师哥那方去了，“诶哥不用。”
师哥听刘若这么一说，动作也停了下来了，“我来。”
如此，师哥一笑，起身坐到我身边了。
我与师哥对视，一笑。
就这样，老头儿让陈小玉和刘若搀扶着，坐到了饭桌上。
挺好的嘛——让老头儿也享享清福，天伦乐。
刘若坐我旁边，陈小玉坐在师哥旁边，而老爷子则坐正席。
真好啊——多好的一家子。
老头儿是普通人家的老祖宗，师哥是普通人家的大哥，陈小玉是普通人家的嫂嫂，刘若是普通人家的儿媳，我是普通人家的“老”儿子。
多好的一家子。
趁着老祖宗还在，还在……
此时，我才领悟到，何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上茶，上果。
老头儿和以前一样，坐在餐桌上就会讲以前的事儿，我们也和往常一样爱听。
都说红白喜事儿，婚丧嫁娶。如今看来这红白喜事儿婚丧嫁娶赶在了一起，也没什么嘛。
珍惜现在罢——老头儿还在，我还有个老，还有个能让我讨口饭吃的地方。
虽然日子很短了，不过，短暂的日子中，我想，也多和老头儿相处相处罢。
事情经过了，方知一切都那么不值一提，那么少啊。
还好还好——我还有个哥跟我照应着，如今哥他也要成家了，日后也不缺人照应着。挺好，挺好……挺庆幸的，也挺幸福的。
人生苦短，奈何枉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