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眨眼,阳光照进了永安轩,空旷的永安轩明亮很多,阳光照到的地方,可见微尘。
真是,老头儿老了我也老了——不知觉睡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多了件玄色大褂。
冬日暖阳,难能可贵。
昨日下了那么大的雪,今日就是暖阳普天。
今儿正月十七了——明天晌午,就是老头儿升天的日子了。
抬头看一眼;老头儿怎么没了?!
堂上只是空空的一把龙椅。
看到这儿我半清醒的脑子猛地一震,玄色大褂往一边一撇一个高儿就窜起来了。
“醒了啊小正。”——老头儿的声儿。
觅声而望,只见老头儿站在书房里书案前,背对着我,面对着古董架,背着手。
“哎呀我的妈哟……”我喃喃道,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老头儿您说您这,大早上就往那儿一站没个动静,多吓人……”
老头儿听了一笑,摸了摸胡须,什么都没说,再次背过手,“人老了,觉也少咯……”
说出此话,给人点点沧桑感——老头儿的嗓音不沙哑,还有劲。
他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白纸黑字。
走到我身边,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脸笑颜看着我——老头儿很少这样啊?
“什么时辰了?”
老头儿抹抹胡须,“巳时三刻刚过。”
啊?——这特丫的就快晌午头了啊?!
“啊?!”我一声纳罕,“皇帝他们没来啊?”
老头儿听此微微皱眉,“大概下午罢。”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把纸放在桌子上,正面转给我。
纸上寥寥几字——“素、平、雅、玄、竹”
这老头儿什么意思……
看完纸上的字,我抬头看老头儿,皱眉,全都是疑惑……
“我记得,你玉玺还没刻的罢?”
我茫然的点头。
“宗谱,也没纳呢罢?”
我接着茫然的一点头……
“哦……”老头儿小声应道,连连点头。
“诶不老头儿您先说您这‘素、平、雅、玄、竹’都什么意思?”我皱眉看了一眼纸上字,看了一眼老头儿。
老头一笑,“你还记得你名字中的‘清’字,为师出自何意?”
“清正廉明。”
“那,字号其中的‘正卿’,为师记得是你八岁册封的时候,赐予的。它又是何意?”
“正直卿家。”
老头儿笑着,连连点头。
“既然那‘正卿’是册封武皇时的字号,如今就改了罢。正好,宗谱没入。玉玺,未刻。”
——改名儿?这可是个大事儿……
名儿都是爹妈给的,不可擅自更改,这是其次,主要是一般人一辈子就用这么一个名字,爹妈也不会想到给自己孩子改名什么的。
老头儿这么一说,给我弄一愣……
“那……尊上的意思是?”盯着纸良久,抬头看老头儿,道出半句。
“首先废除字号。”
我点头。
“其次。”老头儿说到这儿偷叹了一口气,“老夫昨日夜观星象,偶见东方有冲龙之势,又想起正儿之名,深觉不妥。所以今朝才赶早儿则了这五个字。”
——老头儿昨儿睡得不是很早么……他夜观星象我怎么不知道……
没辙,老头儿神神叨叨的,我也只能听着。
不过改名字的事儿,和东方冲龙之势……啧,不好说。
如今天下的“龙”就有三“条”,一“条”是皇帝,一“条”是我,一“条”是尊上。
你看冲的是哪“条”咯。
肯定是不能冲尊上,尊上已经是得道仙班,与我等不同。
如今要推翻子禄朝,估计就算冲,冲的也是子禄赜。
不过,老头儿说的那个名字,真的不无道理——正卿,再“正直”,再“清廉”终归是“卿家大臣”。
“您的意思是……”
“五个字里挑一个字,加在你名字‘清’的前面。”
五个字……即成了——‘素清’、‘平清’、‘雅清’、‘玄清’、‘竹清’。
倒也合辙押韵,平素雅竹玄。此五个字对上了清字,多几分淡雅。
平,平淡平凡。
素,素雅素面。
雅,雅兴雅致。
竹,竹林竹石。
玄,玄天玄黄。
其中唯独玄字有几分不对意境,不过搀和到一起,五字又是引人入境。
独上青云几步闲,竹林幽谷半边天。
不过,现在,可以不是我赏玩的时候。
如今要五字择其之一,加在我的清字前。
老头儿做出这些势必有原因的——废除“正卿”,是因为如今我要登上帝君位,不是多君主制了,而是我君主专权专制。所以‘正卿’是自相矛盾的,所以要废除。
然而,加一个字给我改名,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
我在想如果知道原因,或许,我能在五个字择其最好之一。
想到如此,我一声啧,手指轻点着桌面,“尊上……您这个,让我考虑考虑罢。”
老头儿点头,坐正了身子,看着轩外,“你慢慢想。”
轩外,阳光灿烂,暖暖的,很安逸,与之不搭调的,这里将作为灵堂,摆放的也都是白色的东西。
一股白色热闹的气息,萦绕在宫中。
看着宣纸上的五个字,我开始发愣了。
——选哪个呢……
嘿说起来这也是旷世奇闻,哪儿有人自己给自己选名字啊?怪哉,怪哉……
按老头儿的排列——“素”、“平”、“雅”、“玄”、“竹”。
素字开头竹为尾,谁都知道,那些算命的都会根据字好坏从头到尾排列一下,我想老头儿也不例外的。
想到如此,我的指尖悬空着指着素字。
可,那竹字何意?
幽篁古井,竹林孤月。这是我看到竹字,联想到的。
素呢?素也是如此罢。
可“素清”不大像男子用名,又略微牵强。“竹清”我倒是相中了,可细去想想,也是有几分的牵强。
想到如此,指尖又移动到“竹”字上,又摇了摇。
如今,“素”、“竹”二字暂且排除了。
还剩下,——“平”、“雅”、“玄”三个字。
我的指尖在这三个字的平行上空来回徘徊着,此时殊不知,尊上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第一个被我排除了的素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