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冉冉,二年过去。
两年,在记忆的长河中,在历史的长河中,可能要多渺小它就有多渺小,算不了什么。
两度春秋,对一个古稀老人来说都不算什么,那在我身上算什么?
那算得可大了。
这多年日日都在盼着,何时师傅能讲出他想说的?将近七百三十度日夜,几乎都在想……
这又是一年三月初春,清早起床,梳洗过后迷迷糊糊间经过天睿殿——突然没听到木鱼的声音?
这可是让我一阵清醒——日日路过这天睿殿,木鱼声都不断,虽说这让外人感觉不在意,但是,我却很敏感。
或许这意味着什么?
当时也丝毫未犹豫,推门就进去了,右侧一望,只见师傅未面对佛像,而是面对着右侧大炕,面前,一香案,香案对面一垫子——香案上一小铜香炉,燃着几炷象藏香。悠悠香气缓缓入鼻。
那时没想什么,既然师傅再次这么摆,肯定是和两年前一样。
不过现在回想来,恐是师傅早就知道,我这二年来所想,以及我日日经过这天睿殿听着有没有木鱼声。
“陌儿,来坐吧。”师傅没抬头,手中的念珠缓缓轮回,金黄色的袈裟微微落了尘。
“是。”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往垫子上一坐。“师傅,您该告诉我了吧?”
师傅却是一声笑,犹豫一下。才缓缓抬头,睁开眼看了看我,又是一笑,“陌儿。你还是那么心急。”
或许在师傅的眼中看到的我,面容成熟了不少,但是心境,还是不够成熟——不过,这毕竟年少。哪个少年能耐得住性子往哪一坐一呆呆一天?估计早坐不住出去耍了。
“师傅,弟子已十七了,也不小了罢?”现在看来。心境——果然是很重要。
“陌儿。”师傅说此话,毫无犹豫,“倘若说你有一腔热血,想当个侠客什么的,为师不拦着你。”
师傅又是一声长叹,“毕竟这人人都有年少的时候,都有一腔热血。”
当时我一阵的高兴,“那您是肯告诉弟子什么了?”一脸的激动。
师傅又抬了抬头,看了看我微微泛了点黑色的脸——脸上挂着兴奋,“既然你这么想出去闯荡。你就得练。”
“师傅。弟子不怕辛苦。”师傅话音未落,就是紧着接。
“好。”师傅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目光落在香案上的香炉上——就在那么一瞬间,一个回眸。我看到的是一十分感慨饱经沧桑的那种眼神……好复杂。
“你可选件趁手的利器,练着。到为师满意,你便可离开此寺了。”师傅此话出口,心中微微一颤——有点后悔。不过,开弓也就没了回头箭了!
“切记,这一步是关系你以后大计的一步。”师傅又是这么一句话。
“师傅,弟子修法。”这话,当时不明白——也是通过自己的潜意识说出这么句话的。
师傅这意思,根据现在理解——也是希望我修法罢?
“修法,在于心智。在于意境。心,需正。勿生邪念。”
“弟子谨记。”微微一点头,应了一声。
师傅长叹了一声。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去找普善罢。他会引你去的。”师傅此话音未落,又低下头——手中念珠缓缓轮回着。
看来师傅不想多说了,那我再问,也没什么用了。起身行礼,“弟子告退。”然后转身走了。
那普善,是镇法寺的僧人,管入门弟子习武的。找他,也是自然的。
当时,普善高僧给了我一把上好的法杖。法杖和禅杖有区别的,禅杖是给僧人修禅用的。而这法杖,是专门用来习法的。
法杖一米六来高,到自己肩膀。天蓝色偏深,很漂亮。前段一椭圆状,中间悬着一块天蓝色不规则的石头——应该是法石。绝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普善高僧说过,这叫,“蓝浊杖”。
就这么练吧。师傅又让人将藏经阁最高处腾出来,留于我静思。上面是一天台,布置的算是一个微微有点规模的演武场。
其实理论上说,这么一来,我还不如十七年前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过我也没感觉到有多枯燥。这也是我想做的。也是我要做的。
这么一练就是三年。这再出关啊,就加冠之年了。
我记得很清楚,出关那日,已是身手挺高的人了。也正值夏末,微微凉爽,换季的颜色。
那日,上了楼在小演武场上,除了这微微有些快乐的心情,还有点感慨;现在回想啊,这才算是真正脱了稚气啊。
不会再有三年前,那个十七岁少年激动的神情了。眼神中多的也不是憧憬,而是淡漠夹杂着稳重。
那身黑色衣着,也不再是以前了。
思索之时,缓缓闭上眼,忽忽然然耳闻依稀声,“念仁师弟,陌儿今天出关罢?”这念仁,便是师傅法号,说话这人——师叔?
“恩。劳烦念慧师兄了”又是师傅的声音。
这师叔,也不是别人,与师傅同门。也是一代住持。镇武寺住持。
低头一望,六个身影。想必就是我那四个师哥了——庭静、庭远、庭明、庭听。
转瞬一想,或许谁都会惊讶罢?资质平平,修法的时候年仅十七,三年出关。不久。
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玩性一起——索性给他们展示一番。
走到天台边,往下一望,都微微有点悬——不过,信心还是有的。
纵身一跃整个人趴着下去的——要知道,这藏经阁百丈还多啊。
愈来愈往下坠,愈坠还愈快,一时间刹不住闸了……
“师傅!快看!”师傅右边的庭远师兄高声一喝。
“那不是陌师弟吗!”又是庭听师兄一句。
只见黑影一闪火光一道一阵硝烟。散去之后只见藏经阁下单膝跪着一人。
“弟子马熙陌参见师傅,参见师叔。参见各位师兄。”
隐约记得当时是庭听师兄上前扶我起来,师傅看着我,目光无惊讶,良久,师傅只是对师叔道了句,“陌儿消瘦了不少啊。”
“是啊。”师叔应了一声,“都看到了,这本领也没少长啊。”
当时看来,还是师叔蛮关心我的。但是——从那么一事。我看出了什么。
“你们师兄弟五人挺久没见了,正好也要正午了,去吃个斋饭,叙叙旧吧。”此话音未落,师傅转了目光,“念慧师兄,我们去天睿殿坐坐吧。”
“念仁师弟请。”
“念慧师兄请。”
俩人客客气气走了,当 时我们师兄弟五个就愣那了。呆滞的目光落在俩父辈的长者的背影……
“师傅怎么了,今天陌儿师弟刚出关啊。”
发声的是往日多言多语的庭静师兄,其实他一点都不安静。
“这谁知道。不过还真没见过师傅这样。”庭明师兄又是一句。
“陌儿师弟今天刚刚出关,也挺累的了。吃过斋饭就早早休息吧。”
说话的是庭远师兄,往常少言寡语,不过说话也是句句有劲啊。不过他竟然没起哄?这在当时引起我一点怀疑。
吃过斋饭,庭远师兄独自把我叫到他那阁。
最开始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和我打听了一番,问我悟的如何啊,会了什么啊。
我也就跟庭远师兄讲了不少。
“师弟,这三年来可是没少见你在天台演武场练功啊。没想到这一出来三年前的师弟就换了个样啊。”记忆最深刻的是这段对话和庭远师兄这意味深长的一句。
“嗯。多谢庭远师兄关心。”记得当时我也只是应了一声微微一笑。
“那,师弟,你可想知道师傅这三年,都在干什么?”
此话,听的我一震,还有那庭远师兄淡定的目光——更是让我一阵的奇怪。
“师弟想知。”当时我突然回想起,师傅在三年前我提出要修法时的那一幕——那淡漠的一幕,那十分复杂的一幕……
庭远师兄也就缓缓讲出……
我闭关之后,我这四个师兄,都很惦记我,抽空就去藏经阁看看。——从小到大,除了师傅,也就是这四个师兄对自己最好了。四个师兄跟自己差个八九岁。
不过去藏经阁就必须路过师傅这天睿殿。
一日,庭远师兄路过天睿殿,就听这天睿殿隐隐约约、飘飘然然的有经声。这细一听,是大悲咒。
当时庭远师兄也没多问,就走了,这事他也记下了。
“师兄?您的意思……”这话,我也听出个一二了。
“师弟,那是师傅的意思咯。”庭远师兄意味深长的一句,然后又是一声长叹,“其实我也不明师傅之意,不过,师傅迟早就会告诉你。”
那时的我,听这话,没得不耐烦了……或许这就是心境上的成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