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早上,我在太和殿前送走了鹰王,就一直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他生日了啊。
小时候,总是他带我过生日,到我生日的时候,他总会带我各种玩,当然,包括什么擅闯禁地啊,溜出宫去啊什么的。一转眼,这就从小玩到大了。
当了仙帝唯一方便的便是有了能耐了,长这么大,也终于轮到我给他过个生日了。
“爷儿,咱回罢?”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望着蓝天,觉着好自在,好开阔。阳光不是那么刺眼,却还明媚着,清风冉冉,让人异常的舒服。
“去把椅子和茶几搬出来,朕在这儿等。”言语此,我低头,右手从腰间抄出烟袋锅来——诶对,朕之前还说要见刘一氏来着,都忘了。
那死崽子也不提醒我一下。
想到如此我动作微微慢了些,感觉差不多了,划着火柴,点燃烟草,吧嗒几口,青烟寥寥,荡漾清风。真是自在自在。
于此之前还发生个小插曲儿,早起换衣裳的时候顾自忠给我换上了衮服,我说不穿衮服,他又把我常穿的蓝色圆领龙袍拿来了,我跟他说我要穿黑色和红色的那套,顾自忠一愣,才回过神来是我一式两份定制的那套衣服。
黑色打底,又是红色棱角,比较贴身——一会儿要是比划比划,也方便施展。明显是一身便装,考验我和师哥到底默不默契的时刻到了。
一会儿看他穿什么衣服回来!
三盏茶的时候过,上了趟茅厕,回来又抽了一斗烟,刚甩完灰,就见远处天际红光闪闪,耳闻风声略不止静。
“回来了!”我烟斗一放略微激动,站起身来,远望。
只见远处红影似乎越来越紧,此事的风岂止是不止静了?分明开始呼啸了,锦衣卫见此猛地冲上前,挡在我面前。
只听彻天响的鹰鸣一声,一阵风的呼啸,简直让人站不稳,前面的锦衣卫连连倒退,最后干脆倒在了台阶上,我左臂遮着眼睛,立地不动,心里暗骂这群锦衣卫废物,刚骂完,就听一声脆响,一声闷响。
脆响大概是盖碗掉地上了,而闷响嘛……似乎是黑檀的椅子茶几倒了……
妥妥的,碎碎平安。
待风止啸,一声鹰鸣,我缓缓放下右臂,见太和殿广场一侧红鹰矗立,从红鹰上下来一人,手持佩剑,腰间似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玉佩还波澜着,一身黑衣——那衣服我似成相识,一转瞬才想起,他和我穿的是一样的。
他依旧威风凛凛,佩剑穗儿随风飘扬着,威风,却飘然。他上阵一贯不穿铠甲,不管是铁盔还是板甲,一概不穿。他说,那样太罗嗦,施展不便。
再打量面容,我心不由得一颤;怎么那么清瘦。
印象中,他一直是很干练的,虽然干练,不过一点都不瘦,如今远远看着,竟然感觉到他面色清瘦神情疲惫了?
不能罢,不能罢……大概,大概是我心理作用!
他大跨步走来,依旧威风,不减当年。谁能相信我眼前的哥,比我大十三岁,今年都将近不惑了呢?哈哈。
我愣着,猛地回过神,马上向他那方走去,顾自忠要上前来扶,我甩开了他径直走下去。
他一如既往的笑容,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
看他脸色略微疲惫,眼阔略乌青,肯定是这一个月来都没怎么休息好。
走到了跟前儿,我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拥抱。
“我才走了一个月而已。”他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就像小时候每次回来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一样,又轻拍了我两下。
我撒手,细细打量——不是我的错觉,他是真没少消瘦。
“用过早膳了么?”师哥笑,一如既往的笑,“你素不喜宫中奢华的糕点,看你一个月来养在宫里,也没变胖。”
我白了他一眼,“你还说。家书里面总是安好安好,到底情况有多差我也不知道。一个月来你折腾瘦了这么多。”
他听了我似怨言一般的话语,依旧是笑,“挺艰苦的。”轻轻地点了下头。
看他剪去了胡子,就更不像是个近不惑之年的人了,看起来倒是像我这么大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大我十三岁。年轻,只是,似乎他过于疲倦了。
他清眸,似乎带着很多种感觉,很复杂,五味杂陈一般,说不清,道不明。额头前的头发有几丝在他视线前,略显沧桑了。
“北京的春天都来了啊。”师哥四处望望,又看向我,“蒹葭那边似乎因为战乱的问题,今年春天来的不是那么明显。”
我含笑,“行了行了,哥咱不提了,走,吃饭去。”
“诶我吃过了啊。”师哥略微惊异,被我拉着。
“再吃一顿也无妨啊,我还没吃呢。”我回头冲他一笑,“快走罢……”继续拽走。
“仙帝爷摆驾永思轩——!”
路上。
“这高高的城墙里,城墙外,就是两个世界。”师哥仰头,才能看见墙的尽头,一声叹,又是苦笑道。
我不语;确实如此,京城里和禁城里就是两样。京城里比起往日要萧条的多,然禁城,则还如往日一般的奢华。
京城里都还是萧条了,那蒹葭那边,会贫苦到什么地步。
看到师哥,也基本可以想象了。
沙场险恶,本以为早习惯了,现在看来要比以前险恶的多。以前与兽人的交战只有在北国、西域、南疆等地。近几年就是南疆那边攻势比较猛,破了很多苗家村寨。最开始南疆有蛊术师,期初还是很有用的,几场战役下来能与兽人僵持很久。后来因为兽军大破村寨,炼蛊材料本来就稀缺,这样一来蛊术师没法炼蛊了,自然没用了。
北国四季分明,冬季的时候天气极寒,不过却土地丰沃,易耕易种。距离京城也是特殊的近,但因为天气冷,不利于兽军作战,所以那边没有受到多少侵略。若不如斯,恐全天下饿死的人会更多,很难自足。
每年很多银两都得花在北国粮食的运输上,那里贪污的也比较严重,从每年入出目录就可以看出来,也不知道北国会是怎么样的。要是那里的粮食出错了,很容易牵其一发而动全身。
还有就是西域,此次进攻就是从西域打过来的,西域防御略微薄弱,不过也很难想象它们都是怎么打过来的?都从哪儿冒出来的呢?修罗国也有,中土也有。天下被那群家伙打的跟蜂窝煤似得,也是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