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案上铺了封子然新绘制的地图,不过这地图略有不同;他们是没看出奇怪来,在我看来这地图是活的。
——图上有一丛密密寂寂的黑点,很正起的正在从“驰骋道”一路南下。
而对方……我看到了一片片绿点,绿荫。想必绿荫就是地穴、营寨,而绿点就是一个个的兽人。它们的布阵;不,它们的安排,没有任何的规律和顺序可言,显然没觉着今天有什么异常。
自然,我们打仗一向是正大光明的打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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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应战——!”
“谁来应战——!”
“谁来应战——!”
三声叫喝之后,刚起来的兽军营寨依旧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人来应答,此时,周越琦有些按捺不住了;目光开始变得有些焦急。
毕竟吃过一次败仗,吃过一次亏。这兽人很是鲁莽。我们讲道义,讲规矩。而它们可就未必了,说不准暗中放箭;反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你我注定得死一个,讲什么道义,做给谁看?
忽然,里面开始有了动静;说了很多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之后兽军营寨的门缓缓被推开,从里面杀出了一群兽军,大刀阔斧而来。
它们叫嚣着,没有任何队形;兽族不存在民兵或者民众这些,只要是雄兽,就个个都是拎着斧头就能砍人的家伙。说大清是军国主义,一切都投入战争,其实兽族全族就是一个为侵略而存在的种族。唉……这如何是个头。
后面飞土扬尘看不清,打头的明显也不是什么将领,着装兽皮,手持宽斧,面色凶狠而来。谁都没见过这样打仗的,这分明是在豁了命奔死。看它们眼中,明显是写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周越琦愣了一刹,结果身后的人被这样的架势都吓愣了。铁骑的马甚至都往后退了半步,大地似乎都在震动,死亡最后的呼唤。
——难道,同归于尽么?
“给我杀——!”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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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两军厮打在了一起,成了一片,后续的军队,眼瞧着就过来了。
前线的战报也马上回来了,重兵器都架起来了。
——一共三万人,在哨塔上基本就能看到从驰骋道过来的军队。而开营寨门出来的人,也不是非常多,但手执兵器不同,想必都是精兵,为了拖延时间。
它们的目的并不是这三万人,而是我军后方的十万人。丫挺的野心倒是真不小;不过它们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才会这样的。只有稳操胜券的人才安稳的下来,失败方永远是最狂躁的那个。
此时不知是淡然,还是慌乱到了极限。我竟然不知道了慌张;可能刚才与周越琦见的,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众人听到重兵器这三个字,全都紧攥双拳,捏了一把汗。
风轻云淡的我,明显与此事似乎不相干的表情,被尴尬的气氛衬托的有些格格不入了;确实,我也觉着不搭调。
“仙帝,怎么办?”幻风已经坐不住了,双手捏着扶手,已经要攥碎了;椅子跟着了火一样烧屁股似得坐不住。一脸焦急的投向我的淡然。
我十指交叉握拳,紧贴着鼻尖,目光浅望那片地毯,抽动着嘴角——我要不要讲出来。
“怎么办,你们都清楚。”说着,偷叹一声,手势与目光都收回来了;拿起桌上被我压在胳膊肘下新鲜的战报,默默苦笑,痴痴道:“你们不信我的话,非要打,非要‘玩’,我能怎么办呢……”
“可,现在周元帅很容易有危险啊!”
“和兽人打仗十个人有八个人死两个人活,活的人里面一个残废一个半残。”抬起头来,冷漠的目光悄然落在幻风身上,“你说周越琦会怎么样,会有怎样的危险?”
“这……”他口吃了,没话了。“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手指着地图驰骋道下方的位置,摇头道:“如今有一半的人是可以撤回来的,驰骋道也够宽,进了我们的领地它们就不敢撒野了。”
“那……那您快下令收兵啊!”
他紧张的言道此,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稍微注意了一下封子然,终于能在他的白板脸上看到一丝愁容了。
凝视着地图,我缄默;
“你别气急冲昏了头。”
“他们厮打在了一起,说撤就撤回来,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
这谁都清楚,谁都明白,我也不需要再三解释。只是,他们是否能安顿好他们内心里那个不服气、任性、单纯的孩子?这我不知道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任性的孩子,他可能会发脾气,他可能会贪执于玩具,他可能颠倒黑白,说白的是黑的说黑的是白的,你好像安抚不住他。那是因为总有什么在蛊惑他,迷惑他,你自然安慰不住他。可怜的是你似乎并不晓得这些,不觉着生气、贪执、痴迷是一种烦恼。
而如今,我心里的这个孩子也在不安。
“他们如果架起了重武器,或许我们军营就不保了。”修罗王一脸沉思,安然稳妥道;
没错,这是一个很首要的问题。毕竟周越琦带的并不是大部队,仅仅是三分之一的人马,而军营中还有三分之二的人马等待指挥与调度,如果架起了重武器,一个流火弹过来了,也许死伤就不是三万五万的问题了。我们的老本说不准一下就都赔进去了;
“当务之急似乎不是解围,而是另辟蹊径袭击兽人。”
“说得容易,这如何袭击?”幻风如今已经有些暴躁了,听不进去话了;急躁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修罗王深舒一口气,扶额沉思,“有,但是你听了会更恼火。”
“您就快说罢!”
“撤,全军后撤。”修罗王举头漠然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着这就是放弃了周越琦,对不对?”
此话,把刚想反驳的幻风全都打回去了。
“你细想想我们来到这里为了什么。”
“或者你再回想一下你最初从军为了什么。”
“幻风,你现在有点不冷静,不大会思考了。说太多你也想不过来。”
修罗王的教训,其实一点都不错。幻风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与理由去反对他什么——一针见血,什么都说到了,说到了幻风的心坎上了。一盆冷水下去,他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平淡,紧攥的手缓缓松开了。或许此时他才会感觉到手掌的不适,身体因为刚才的激动而疲倦;
“那……到底怎么办……”他低声着喃喃,平淡下来的目光,瞬间堕落了。
——周越琦,难道朕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那个地方太险要了,封子然的军队都过不去。难道,真的只是死路一条了?
“玧琦,弓箭手。”
他愣了一刹,“您…… 吩咐弓箭手干什么。”
“全都改用弓箭。”
“您……”
“啰嗦,朕自然不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