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刚想递给幻魔,幻魔也作势要接,我突然脑子一抽,手挪了回去,他扑了个空。
——等等,信我就这么给他了?不行,这还不够有趣。
“去,把朕的玉玺拿来。”我冷哼了一声。
玉玺来了。大清碎虚仙帝之宝八个字扣上去了,半张纸都红了。不对——还是少点什么。
哦对啊,我得亲自去。
但信还不能我自己送,得别人送,我得听听他什么反应。子禄赜啊子禄赜,你也有今天。如果他在这一个月里变了,我一定会杀了他,免得他再浪费我大清宝地本不多的粮食。
想了想,右手食指中指夹着信纸,两手指打在了幻魔身上,“你拿着,跟朕一起去思书院。”又是一声冷笑,木讷的目光变得略轻蔑、略不在乎、略得意。
——我,现在是胜者。比起子禄赜,我绝对是个胜者。那个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但我还不想让他死,因为精神上的羞辱要比死痛苦得多。我要他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持他们的祖宗家业,接受百官朝拜,他却只能看着,见到我要对我三跪九叩首。再念及从前自己是九五之尊,别人对他三跪九叩首,现在要对我三跪九叩首,是个什么滋味儿?哈哈哈哈,一定很微妙罢?
微妙就好,我可不能亏待他,他爹对我那么“好”。
说完我就翻身下床,提上鞋大跨步的就往外走。仨人赶紧后面跟着,“爷儿您慢点儿,路滑啊。”一踩一个水坑,不管不顾布鞋是否沾水。
下过雨,略凉。又是东方刚破晓,露气雨气赶到了一块儿了,湿哒哒的。
“爷儿,带些锦衣罢?”幻仙刚问,身后顾自忠一挥手,示意多跟几个太监,我前面快步走,他们后面都在小跑。
我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骂这三人笨,我被气糊涂了都想的起来思书院的那帮奴才都是我亲自掉配的,肯定都是我的人,不带有人听凌四德的。说白了我调配他们去一是监管他俩,二就是……压制住他们。
以我这步子进了思书院还不快,进了园儿了,才发现我无非一个月没来这思书院,思书院就破破烂烂的了,跟没人住了一般似得。
偏殿奴才似看到我了,健步而来,单膝跪地,“奴才叩见仙帝。”
我微微一抬手,示意他起来,他一边起来,我一边问:“子禄赜呢?”
“启禀仙帝,凌公公一向不让我们这些下人留在思书院里,到了晚上奴才也不清楚……白天得是凌公公开门了,奴才们才可以进去打点……”
好他个凌四德,这地步了自家主子不死都够一说了,一个奴才还这么狂妄?
“幻魔,去。”我冷哼了一声,目光盯着思书院紧闭着的门,恨不得目光透过去。
“是。”他应道,带俩太监,俩太监推门而入,幻魔又回手带上了门。
“谁这么大胆!”凌四德一声高喊,估计也是见到了幻魔了,傻眼了。
“仙帝爷的信,给你们家主子看。”冷冰冰。
“我们爷儿还没醒呢,放那儿吧,你可以走了。”
“给我打!”
凌四德话没说完幻魔张口就是打,俩太监也听话,直接就动手,连打带踹的功夫,子禄赜也醒了。
“你们干什么!”
我冷冷嘲笑——他还当自己是帝王。
“仙帝爷的信,命你亲启。”幻魔又复述一遍,天下步入了清晨,融尽数所有人影,隐约地,我可以想象到他递给床上坐着的子禄赜信的样子。
子禄赜似接过了,看了看,略犹豫,那一瞬所有都静下来了。
“我当年为什么不把刘一氏赶尽杀绝呢?”他很自然的来了一句,“搞得那刘一氏死灰复燃,还烧到了我头顶上了。”
“我堂堂九五之尊!你们这群奸臣!反贼!会遭天谴的!”
听到此我一个箭步就往门里冲,一脚踹门不想门都被我踹掉了,进屋之后一把推开幻魔抬脚就踹子禄赜,不想那凌四德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踹他身上了。
凌四德倒地,我看都没看一眼,一脚踢走,又是冲上前给了子禄赜一耳光。“告诉你,朕现在是九五之尊,朕是大清帝国的仙帝。你,狗屁不是。”打了这来人,仍淡然自若。
“你当年没有赶尽杀绝就是错,你活该。”他捂着左脸一直没起来,我抬手又给他右边添了花。
——给他找个平衡。
抬手,又抓住他的衣领——他就如此被我打,没有还手,没有还口,没有任何余地的。
如此对他,无异于最大的羞辱。
“你们子禄氏的狗命老子不稀罕要,我要你对我三跪九叩首,臣服在我大清帝国面前,最后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苟且偷生。”我盯着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颜色,就是淡淡的说着狠话。“让你们子禄氏活的连一只狗都不如。”
说真的狗还是很可爱的,他们这幅丑恶嘴脸还不如狗。
“这是你们自己作下的罪孽,活该。”右手一推,他坐倒在床上。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他苦笑了一声。
“我也问我我自己这样的问题,我为什么不杀了你。”我很淡然地看着他,“直到今天我找到了答案,比起死,对你的羞辱更是折磨。如果你不在意这些了,你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我是不会留着你浪费我大清宝坻的粮食的。”
“他死,就是活该。”很无力的一句。
我笑——这是在逼我杀他。
只听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就躺在了床上,嘴角丝丝鲜血,而我的脚,则是死死的踩在他胸口上,他无力的挣扎着,像一只垂死的鸡。
“我可以把你打到就剩最后一口气,然后还能让你活过来。最后再一遍一遍的重复,直到你到了六十,七十,八十岁,再让你死掉。”我咽了口唾沫,脚又用力,他半张着嘴,似有所喊叫,却一声都没有。“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来,是跟你道别。三月初五我将亲征,到时候会怎么样你比我清楚。”
“老寡妇怎么死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会让你死的比老寡妇痛苦几百倍。”又是冷哼了一声,看他嘴角、衣襟、床铺已经是鲜血斑斑,又猛踩了一脚,收了回来。
“书信你最好看完了,好好想想,你我二人到底谁是九五之尊,谁有权决定你或我的生命。”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了解这个人,对于他,这比任何痛都要可怕。精神上的羞辱,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他不死,是因为我要让他更痛苦,为当年那场因嫉妒引起的满门屠杀,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