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思书院子禄赜的月供和我的一样，不许传太医。谁敢私自通禀太医，朕就诛他九族。”我冷哼了一声，目光直直的看着正前方，忽略了两旁所有人。
谁不知道子禄赜退位之后月供还按他之前吃的？我的月供都不如最最开始吃得好，这回让他也给我省点儿粮食。
其实这事儿挺出乎我意料的，我没想到我会如此淡定的来见一个杀了我全家的仇人。或许是我对家人没印象，对家没有概念。再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魔王——不，我是魔鬼。意念上的魔鬼。
“我”是什么？或者说“我”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说句实话，知道不知道无所谓。我只知道有人死了，有人没有死。有人死了却是不该死，有人活着却早就该死了。
出征，我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刚回了永思轩，坐在堂上，双手交叉架在桌子上，却止不住的颤抖。很多事在等着我啊，可我……在这儿发什么愣呢？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永思轩里微微凉，不知为何。
送上来的早膳我推到了一边，压根儿看都没看。中宫送来的求见折子一封又一封，肯定是不出一刻钟就来一封。最开始我是看都不看，后来让顾自忠点了个火盆儿，中宫来的请安折子放下，求见的折子甭拿给我，扔我脚下火盆里我就知道这是中宫来折子了。
这没过一会儿，哪个府哪个门第的折子都来了，我一一看过，内阁大臣里多了一些我以前没见过的陌生名字，再看文渊阁折子——全是寂霖引荐的人，基本没通过我就为用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托付给寂霖是我下下策，但主要是我没有比这个下下策更好的决策了。
看完了，我这片儿都烤的慌，这是来了多少求见的折子……
她怎么就那么固执，知道我不会看怎么还一趟一趟的送。“这么一会儿中宫来了多少折子了！有完没完！”我一拍桌子，热的好烦躁。
顾自忠一愣，看了看我，“爷儿，中宫这半个时辰都没送折子啊……”略微疑惑。
我这低眉一看，火盆早就剩一捧灰了，都不冒烟儿了，早凉了。
哦——原来是我自己太过烦躁了……罢了，我的错。
也是，看折子看糊涂了。呵，我这个糊涂车子……“行，朕知道了。”我皱了皱眉，蓝批的笔一放，深舒了一口气。
子禄赜经常赶奏折到晚上，为什么我刚不到中午就完事儿了？估计我还是缺少些什么罢。
“顾自忠，你说那哥几个批奏折一批就是到两更三更，为什么朕这儿的奏折，不到一上午就完事儿了呢……”我小声喃喃，似自言自语，又叫了顾自忠的名儿，“朕是不是还缺点儿什么？”
顾自忠到底是聪明人，刚要张嘴；“爷儿您……”
“诶你给我打住。”我却打断了他，“您可甭介，朕随口一叨咕，你的奉承对朕来说真是讽刺了。”
听到此，他略尴尬，“唉——我还是不够格。”
今天，是他的第四天。他和她的第四天。昨夜一夜未眠，除了睡不着之外，还是我心明镜，这些日子不会梦到他，我才不会睡。一夜未睡，也未影响今天的“胡作非为”。
刚看完折子，让顾自忠送了回去，揉了揉眼，才感觉力不从心，无尽疲惫。可怪哉怪哉的是毫无困意，不知怎的。
发愣着，幻魔送上来了茶，“爷儿，刚供上来的明前茶，您尝尝……”
我接过了打开盖碗，看青绿色茶汤，愣了一愣。恐怕，这是最后一年明前茶了罢？杭州，离沦陷也不会十分远了。这个民族的未来，大清国的未来，我的未来，都不得而知。
“鹰王呢。”我没喝，盖上了。
“内务府事宜比较多，还在弄着后续的事……”说到这儿，他忽的止语，又犹豫了一下，“昨天说今天上午抽空来一趟，跟您谈些事儿。”
甭想，还是我哥的事儿了。
我接下来要干嘛？能干嘛？可以干嘛……整个人都空了。或许，我压根儿就没充实过。不过倒是有个人——德通圣僧。
我要去找他么？对于这一系列的事情我倒是信受为确论，但仍是搞不懂。包括，怀慧神僧在内。对于德通圣僧我没有多少了解，但却又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蛮奇怪的。发生很多让我苦恼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真是怪哉。
算了，老实再候几日，我便要走了。
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一坐就坐到了将近晌午。其实想想东想想西，日子就过去了。他的一生啊，怎么也就这么过去了……
鹰王轻脚步进来了，终于是不披那一身红毛儿了，换了一身白衣，栓了块儿鹰毛儿，用白布裹上，似有似无，能看到。
“臣参见仙帝。”
我点头，“什么事。”舒了一口气。
他没起身，只是跪直身子，“爷儿，臣恳请您，废了总元帅武皇封号。”那种眼神，很让我无奈。
哥啊——如果您还在，这破封号是不是也是要不要都无所谓的？天子，无非上天的一颗棋子罢了。这名声啊，我可再不想让您背了……
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指的紧地瞧向鹰王，皱眉，严肃，苛刻。他的目光最开始恳求，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良久后，我低眉，本清冽眼眸，此时再次柔和——哥啊，万万没想到这事儿把您也给搅进来了。真是，唉……
当时，我没有给他正面回答。鹰王也是下定决心，我不废他的先武皇之位，谥号碑文就都刻一半儿，在那儿放着。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刘一氏掌握大权了，但在我这儿，绝对不能对外公开我是刘一氏子孙，否则朝廷能闹炸喽。大权我都交给了寂霖手里，他要把握不住全盘我再无暇，那可就毁于一旦了。到时候我亲征，一定是腹背受敌。
不行——还得有武装力量维持内阁才可以。
那一晚上，我又没睡。
待到清晨，书案上多了仨字儿，多了些人名。
——我把两国支援军毁到一起了，形成一个新武装力量留在京里；枢密院。
两名正一品枢密大臣——杨安民、寂榆林。其余按部就班，该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将支援军改为枢密院。诸如；支援军元帅，则改为枢密院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