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要怎么走脑子!”
俩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屑的挥了挥手,略烦躁的样子,俩人嘴跟上了弦似得就没停过,还越争越厉害。“好了!”我猛地坐起身来拍了下茶几,这俩人没话儿了,都耷拉个脑袋,一言不发。
喊完了,我自己个儿也后悔,又是一声不屑的短叹,玉笛放在腿上,两个手去点烟,隔着锦囊,塞着烟草,“朕自有打算,现在兽军内虚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不成忧虑。如果我们硬碰硬,就会白白浪费很多精兵良将。”
往好听的说是这样,不好听的说就是死些平民百姓,比死些精兵强将的好。
雨还在淅淅沥沥,刚才的争吵,恍若永思轩内的惊雷,却丝毫没有打动这场淅淅沥沥的微雨——或许,意义较大的事情往往不会有怎样,而是离自己近而已。往往常伴随着的,才是意义最大的,最重要的,最不易受波及的。
罢了,罢了。我累了,真的是累了……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倾吐了出去,我缓缓闭眼,不顾得他俩。良久之后,随着我一声深叹,一股凉气,杂着泪寒。
一边强忍着抽泣,一边狠狠地抽着烟,凭泪流,亦是不管。
“爷儿……”幻仙叫了一声。“爷儿,您怎么又哭了……”
半袋烟就如此含泪轻沾,干燥的嘴唇衔着平滑的烟嘴儿,却有点撕裂般的疼痛。似乎,嘴里所有的唾液都化作了眼泪溜了出去,几日柴米不进,端着烟袋锅的手都有点颤了。
我轻轻地拿下烟袋锅,睁眼,蹭了蹭眼泪,促叹一声,低了低眉,“朕没哭别的,就是在哭自己……”
良久之后,我轻慢的挥了挥手,将烟袋锅递给幻魔,“窗子,门都关上……留这一个就好。”他去了,我乱了,不就是如今的局势么。
从现在开始,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对于我的标签——朕,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子,大清帝国王朝将千秋万代,代代昌盛,世袭罔替。
呵,说出这话我都不信。不知道那些君主们费了多大力气,让自己相信这一席话呢?无非吹捧加上自居。古今有多少人玲珑社稷,最后且只能可笑却无君王命了?我十五岁那年一战成名,我所杀的人里肯定就有这样的一个人,他要比我伟大得多,却没有君王命,也只能如此说说便罢。
忆曾经恍若水狂流,无所感叹,无从感叹。最后,只是人廖水涳罢了。前尘何时尽——尽了能怎样,到头来我依旧是白头单影无人守。那还不如,死在前尘。
哈哈哈哈……多可笑啊,话说回来,我还剩多少时辰?
真是,唉……
端起玉笛,我看向窗外,见春雨落地,干土为泥,水滴石穿。我还在念着一个月前、两个月前的白梅晴雪,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人,他遇到了一个相爱的人。多两全其美的事儿啊?我将名额让给了小十八,老陈家俩女儿比他爹有脸多了。
现在……彻底的,都毁了……
想他东阁大学士也不容易,俩女儿好不容易是嫁了好人家,大女儿日子还说得过去,但毕竟大女婿是亡国君王的弟弟,即便得到赦免也面上无光。
而二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如此烈性的殉情了?真是,东阁大学士他老人家这辈子折腾来折腾去贪了多少多钱,最后女儿死了自己不也得哭么?钱可以拦得住他女儿殉情不成?老来得女,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够悲哀了。
花开好分辨,花谢无处寻,都是这个道理,古今帝王是这样,何况他东阁大学士草草匹夫。为何匹夫?当朝一品大员数不胜数,他算老几?或许他也是这么想的,能吃就吃能喝就喝,有钱就贪的。
涳雨,把我拉回。此时已不是冬天,雪已经幻化成春雨滋润大地了,人也随着雪走了。如今我是踽踽一人,漂泊在世。
玉笛轻衔,寥寥脆曲,拌杂春雨。这支曲子还是他交给我的,当时毫无兴趣。一……略欢快的曲子罢?很短很短,最后我是依依不舍,将玉笛放下。
似乎,玉笛上还有十七年前他的余温,再或许,是我想多了。
“你们听出了什么……”我喃了一声,很含糊,不知他二人是否听清了。
屋内的声音渐渐变小了,窗棂外的细雨打在窗框上,时而能溅到我背后,冲进来的风,有点凉飕飕的。
“尽数是殇。”幻魔答曰。
除此之外,再无了。
罢了。我是真的累了,累的懒得抽烟,懒得吹笛,懒得动弹。我将玉笛绑在要带上——记得他说过,玉笛要经常随身佩戴,这样对人身体也好,玉笛也会愈发漂亮。
我一介粗人,又是好斗好玩了些,总怕放在身上磕了碰了的……以前我都是这么说。
点了下头,脑子昏昏沉沉的,可我睡不着。
想了想,我站起了身来,去翻弄了一下字画,永思轩里的字画文玩都是有名的,现在看起来无非是废纸罢了。整理出来好多,放在了书桌上,只剩下寥寥。
手中的珠串不断地打着手背,“幻魔,把这些都放起来。”指了指桌上的字画。
他去收了起来,我一个人那么站着,看着那寥寥卷着的字画。
那里有他的字迹,还有……我二人的画像。我就那么站着,不会透视,就看着卷着的字画,为什么?因为我不敢去翻……
这人啊,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啊,什么都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无非是冰冷的白纸黑字,寥寥的几张多彩却无色的画像罢了,那些无力的证明他存在过啊。
幻仙似所之,走到我身边看了看,似暗自的数了一数,又不语。
无心再去研浓墨了,我的心情根本不是浓墨追逐得了的了。我真的,累了。有那么一瞬,我特想去找他。就像嫂子那样,是不是可以轻松些呢?哈哈……
话说回来,那硬鞭到头来我还是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