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记得我十多岁那年又回过长安。哦对，那时候你还不记事儿呢，还没像八爪鱼似得缠着我来着。”他放松了下，深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回去之后，正赶上清明，家家户户祭祖完了，都会到永正钟前等着晌午敲钟。我带了些瓜果贡品上完坟了，也回了长安，刚好赶上敲永正钟。”说到此，苦笑了笑。
“谁想过秋风杂秋雨的寒夜有个十几岁儿的少年和个襁褓的孩子在那里过夜呢？”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谁曾想过他心中的苦，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抱着我，心中有多迷茫？要知道，他当时可还是个孩童啊……
我苦笑了笑，鼻子酸酸的，略有潸然之欲，却用笑意掩盖了，烛火不甚明亮，明亮了一小片儿，照不亮我的脸，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又换了蜡烛，接着坐在床边听他讲。
他看到我，又笑着，摇了摇头。
“如何又摇头了？”我微笑问道。
“我是万万没想到，一时怜悯抱起来的孩子，今朝竟然是一个改天换地的人物。”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笑了笑。
说了好多这几年的事情，什么从小了啊，什么他怎么遇到我的啊，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啊。说到小时候的趣事我不禁的笑，说到他心里的感受，却是种种潸然，一晚上，我就强忍着想哭的情绪，一直笑着笑着，就这么恍惚了一晚上了。
等到东方破晓了，看他有点困，我便让他睡了，出了门，鹰王还在正堂睡着，没醒呢。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叫顾自忠打了水，洗了把脸，却没吃饭。
“爷儿，怎么样了？”
鹰王问着，我终于是大大方方的抹了抹眼睛，擦干了再次湿润了的眼角，哭了。“唉……一晚上啊，我强挺着不哭……”
“您和总元帅一夜没睡？”他略微惊讶。
我揉了揉眼，点头，“嗯，没看到我这眼睛跟让人打了似得么？”淡然的苦笑道，“总元帅睡了，也甭上早膳了，让御膳房候着，随时传膳。”
“遵旨。”又抬头看我，“那您……”
我冷笑了一声，“呵，我还能干啥？不吃了，守着去。允许文武百官谈事，不许惊动嫂夫人。”说完，我转身掀开帘子就进去了。
还是坐在那个位置，那位置都要让我坐出坑来了，一晚上几乎是一动没动，水也没喝一口，却不觉着干涩，不饿不渴不累，也不怎困了。估计一晚上笑掩哭，掩的略累了罢，哈哈……
哥啊，您怎么那么傻呢，怎么就……那么卖力气？唉……一辈子的好人，唉……
我迷离着眼睛坐在床边，一阵阵的摇头。他睡着，面色苍白着。
须臾，迷迷糊糊的她还没睡醒，听门外有了脚步声。
“高盛高强二位大人吉祥。”顾自忠笑曰。
“嗯，公公。总元帅怎么样了？”高盛不紧不慢略低沉的问道。
顾自忠才发觉不对，似是想了想，“这个……听太医的说法是不容乐观，不过眼瞧着总元帅精神状态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爷儿在里面一夜没合眼，您二人看看……能不能劝劝大家？这样熬下去身子都完了。”
“皇后殿下可有来过？”高盛所问非所答。
顾自忠又愣了一愣，“哟喂……这没有，不过昨儿爷儿吩咐皇后殿下准备吃食了，今早也送来了一些小饭菜，但吩咐下去温着了，总元帅睡下了，俩人聊了一晚上呢……”
“嗯，行。那劳烦公公把这些肉食品存了罢。我二人进去看看。”
“嗯行……诶您等会儿高统帅！”刚要进，似被顾自忠拦下了，“高统帅，请把您的铁制兵器给奴才罢，怕总元帅见凶器……”
“哦行。”开始很利索的卸兵器。“得嘞。”
“好，那奴才告退，二位大人自便。”
两人进来了，似要与鹰王含糊两句，鹰王不知道指示了些什么，一会儿俩人就轻脚步的进来了。
进来之后，见到我微微低眉，我则颔首示意他们不用多礼，抬头了，我则是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吵，又转头看向师哥那方。他仰着脖子，嘴半张着的睡着，看起来很虚弱。
看着师哥，我偷叹了一声。
“你们坐，我就不顾忌你们了。”我苦笑摇了摇头。
俩人搬了小凳子，坐在病榻前，哥俩看了看我，看了看总元帅。
“早膳用了么？”我问道，微撇了撇嘴。
“用了，劳烦仙帝挂记。”高盛回答道，“听顾公公说您二人聊了一夜？”
我略微苦笑，点头，“嗯，是啊。这不，刚睡了么。”
高盛点了点头。
“仙帝，总元帅这是……累了罢？”他疑惑道。
我憋着收了一口气，又偷叹了一声，撇了撇嘴，摇头，“朕看着不像……”
“那像是怎样？”
“我看像是难受的。”我深叹了一声，“他说他眼花……”说到此，眼前便迷离了。
高强微微一抹搭眼，低下眉去。
突然，他手动了动，略挣扎地睁开眼，“哦，高盛高强啊，来了？”略虚弱。
“诶，总元帅。”
“你们坐，我这就不管你们了啊。”
“您好好养着就成了，我们用管什么啊……”
他微微笑的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我又是叹，叹，叹……
“山东怎么样了。”唉，前线战报我也一直没看呢。算了，不看了。南宫刹是帝王命，统治一个王国都可以，就甭说小小前线了。
“山东无虞，国江也在运转着，也未赶尽杀绝。”
“嗯，那就好。切莫太过了，取之有度。对于征收来的土地也要好加看管，要安抚民心才是。”
“遵旨。”
此时除了叹，便无什么可以表达此时情绪的了。“行了，你和寂大人就是朕的心腹，朕的半壁江山在此期间，都得需要你们打理了。”
“仙帝言过了。”
“唉……等总元帅的病医好了，就找个地儿让总元帅隐性瞒名罢，朕的大限……”说到如此，我冷哼了一声，“也快了。”